先前自己見到的那個叫王雲的先生,居然就是大名鼎鼎的王守仁。
當初他剛穿越不久,帶著蘇彩兒去府城找葛神醫治腿。
在半路的寺廟停靠歇息,第二日帶著蘇彩兒下山的時候,遇到了眼前的這個人。
那時候這王雲就說了,他要去拜見一位修行高深的禪師,想要從中得到一些人生的參悟。
蘇彩兒那時還悄悄和自己說,覺得這個先生,一看便不是個簡單人。
想不到,這人竟是王華王狀元的兒子。
那個傳說中的男人。
當時趙策還帶著年少輕狂,毫不掩飾的對這個先生說著自己既要權也要錢之類的話。
自己在這種真bg一般存在的人麵前,說那些狂妄的話
一想到這些,趙策便覺得有些尷尬了。
王守仁顯然也記得趙策當初說的這些話。
他笑道:“果然有緣再見。”
“看來當初你想要的東西,都已經得到了。”
趙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算是得到了吧。”
“先生請坐。”
趙策邀請王守仁坐下,讓自己剛剛激動的心平複了一些。
王守仁也想不到。
這年輕人如今都做到這種地位了,對著自己居然還越發恭敬有加了。
可能是因為自己父親對他有取中之恩,所以這年輕人也知恩圖報?
不過轉念一想,兩年了。
當初在寺廟中見到的那個年輕人,居然就成長到了如此地步。
果然是後生可畏
兩人喝了幾口茶水,王守仁也不耽擱,直接說明來意。
拿出那張寫著當日趙策與紮巴大師辯論的紙來,王守仁直接道:“實不相瞞。”
“今日我上門,是有一事相求。”
“當日你與紮巴大師辯論的內容,在下有一些疑問,想要與你探討一番。”
趙策聽了這話,愣了一下。
自己那天和紮巴大師辯論的內容?
但是他很快便想到了一件事。
王守仁先生,現在估計還在追求成聖的路上。
如此一來,自己當初說的話,估計正在求“理”的王守仁,也產生了研究的**。
如果自己能幫上他的忙,那以後是不是也可以抱上聖人的大腿了?
思及此,趙策笑道:“王先生請講。”
王守仁問他:“你這懸崖之說,我有個問題。”
“你對紮巴大師說,懸崖閉上眼睛,是否存在。”
“這個問題,可否請你詳細說說?”
王守仁上次在寺廟中見到趙策,與他交談了一番。
趙策那一番話,說的是毫不掩飾的**。
到了後來,他見到了那位傳說的禪師。
他才知道。
不論是這年輕人毫不掩飾的**,還是禪師那隱忍,試圖抹去的**。
**就一直存在心中。
存天理,滅人欲。
他悟出了“人欲”。
可天理,卻一直悟不出來。
回到京城後,正值秋闈結束,春闈將至。
天下的才子雲集京城。
他見到了不少自己誌同道合的朋友,也每日與他們探討學問。
可他還是很苦惱。
今日來見趙策,他也是想著碰碰運氣。
趙策聽了他的話,頓了頓。
作為一個後人。
趙策的學識不一定比得上古代的這些讀書人。
可他勝就勝在,自己有著些許前世的知識累積。
趙策想了想,反問道:“先生覺得,懸崖在眼前,是否一定要通過眼睛才能感知到?”
“人要感知懸崖又或者是其他的物品,又何止用眼睛看這一途徑?”
“即便雙目失明,可你的心和你的頭腦會指導你用手腳或身體去感知到這個懸崖。”
“天下萬物生於有,有生於無。”
“可這一切,都是要靠我們通過行動,真實地去感知。”
王守仁眉頭微皺。
“生於有,有生於無?”
“也就是說。”
“那處懸崖不存在任何其他條件,要單純的對我造成傷害,那就需要兩個必要的條件。”
“一是我所知的懸崖真實存在,二是我感知不到那個懸崖。”
“二者缺一不可”
“不這其中還忽略了明心”
“如果我一開始就知道這懸崖是有危險的,那我根本不會去靠近”
趙策看他陷入了思考,腦中也在快速運轉著。
其實懸崖之說,隻是他隨口提出來與紮巴大師辯論用的。
這個問題,其實並不適合用在如今大明已有的思想上。
這也是紮巴大師為什麼,會在辯論中落敗。
因為這種說法,本身涉及的點太多,也存在很多的謬論。
而懸崖此句與王學,其實聯係也不大。
但如今趙策不過說了幾句,王守仁已經舉一反三,說了這麼多出來。
這些話,趙策可能也答不上太多。
他隻能點點頭,讚同道:“先生說的極對。”
“其實這個懸崖的問題,先生已經想的很是通透了。”
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
但在實踐的時候,人都會遵從本心的指引。
王守仁的話中,其實已經包含了絕大部分的可能。
趙策想,再這麼和這種大師吹下去,他肚子那麼點墨水,就要被人看出來了。
索性他不再糾結這個話題,直接道:
“我有一個更好的辦法,能解先生的疑惑。”
“嗯?”
王守仁回過神來,有些驚訝的看著趙策。
“你知道我為何困擾?”
趙策笑了笑:“先生的事跡,我有聽過一些。”
“雖然我研究的不多,但也希望能幫上先生一二。”
王守仁想著自己又找到了誌同道合的朋友,他很是高興。
“請說。”
趙策道:“重陽時候,我去了京城郊外的山上登高。”
“在那山上的一偏僻處,我見到了一塊岩石邊上有一朵顏色嬌豔,開的正好的花。”
“可如此好花,在深山中自開自落。”
“可若是我沒見到它,那它又與我有什麼關係?”
王守仁聽到這問題,喃喃道:“看與不看,花都在那裡,不增不減。”
“可我若不看,我怎知這花如此美麗?”
他靈感一閃,站起來道:“我若不懂欣賞,花開的再美,於我而言也什麼都不是。”
“天人本是一體,何必可分?”
“天理”
他雙眼發亮的看著趙策:“我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