彈劾的人,無一不在訴說著海運的壞處。caso
海上情況不明,還時不時有大風浪,恐怕運輸的糧食會被海浪所傾覆。
一旦船被海浪傾覆,那運載的糧食可就什麼都不剩了。
還說國朝發展這麼多年,漕運為大明立下汗馬功勞。
曆朝投入了許多的人力物力開鑿的漕運,若是因此而被閒置下來,沿岸好不容易清剿的匪寇也會卷土重來。
沿岸百姓的安危實在讓人擔心。
各種的理由,他們都在阻止著後麵可能繼續海運的行為。
上奏折的人實在太多了。
加上那些官員們在先前開海和抬高商稅這些事情中所積壓的怨氣,似乎一下子全部爆發。
弘治皇帝也不能像以往一樣,對於這些奏折無視。
今日早朝,他不得已安撫了一番百官們。
隻是安撫剛落,又有人站出來,言辭激烈的批判了此事。
這官員見眾人的彈劾上奏明顯不能說動皇帝,於是把矛頭直指趙策。
“臣聽聞,漕運改海運一事,乃是出自永西伯之口。”
“永西伯雖然是朝廷勳貴,但他畢竟年紀輕。”
“漕運的曆史,由來已久。”
“豈能因他一人之言,陛下就如此鼎力支持?”
“不錯。”有人附和道:“以永西伯之才學,不過區區一舉人罷了。”
“舉人去給太子講學,本就不妥。”
“如今陛下更是直接聽信他的話,就要改變我朝經營已久的漕運。”
“自隋以來,曆朝曆代在漕運上投入了多少的人力物力,才得以疏通南北,承接起江南之地與北直隸的官運。”
“漕運如今正值繁榮,沿岸賊寇也都被整治的幾乎消失。”
“陛下若是貿然開了海運代替漕運的頭,朝廷又要在海防上投入更多兵力。”
“如此一來,豈不是更增加了朝廷在軍事上的負擔?”
“此舉若是被天下人得知,恐怕陛下也滿難免會受到天下有識之士的詬病。”
這官員的話,得到了其他人的認同。
大家又紛紛調轉槍頭,都把矛頭指向了趙策。
弘治皇帝有些疲憊的揉了揉眉心。
今天上朝,他就知道會有一場硬仗要打。
想不到這些人的反應,居然比想象中的還要激烈。
個個言辭切切,說話間都是為了百姓為了國朝著想。
立於百官之前的劉健兩人,看了一眼巋然不動的李東陽,兩人也默契的沒有說話。
弘治皇帝道:“若不改海運,任由漕運繼續堵塞,那慶陽府的百姓怎麼辦?”
吏部郎中站出來說道:“陛下,漕運堵塞,也隻是一時。”
“我們完全可以直接用陸運跨越堵塞的區域,而非冒險使用海運。”
“臣覺得此舉,實在有失考慮。”
這海運,如果失敗了或者延遲還好。
但如果真的比漕運更節省時間和成本,而且成功送達。
那肯定就不是他們這群反對的人樂於見到的。
先前開海,動的那部分的利益,本身就讓朝中不少人積怨已久。
如今改漕運為海運,又觸動了一部分人的利益。
本來大家走私的、控製漕運的,都一起吃的滿嘴流油。
如今走私的被開海打擊了不說,你這漕運的還要去搶他的飯碗。
這他們哪裡肯答應?
於是便一堆人,吵成了一團,嚷嚷著讓弘治皇帝停止海運,及時止損。
以免運糧的船在海上遇到了什麼風浪。
到時候糧食送不到不說,跟著押送的士兵們都有去無回。
他們極儘可能,誇大其詞的說出了海運的害處。
至於因為運糧不及時,可能死去的百姓。
對於他們來說,不過是數字罷了。
一群人越鬨越凶,甚至有人揚言要陛下召趙策前來,問清楚他究竟是何居心。
弘治皇帝被他們吵的腦仁疼。
這時,一名官員,直接站了出來。
“臣兵部主事何孟春,想請問漕運清吏司姚大人一件事。”
在場的基本都是反對漕運改海運的。
漕運清吏司姚大人一時沒有察覺出何孟春的意圖,直接點頭道:“何大人要問何事?”
何孟春直接說道:“下官聽聞,漕運擁堵,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
“就算是平時風調雨順的季節,隻要到了運糧的時間,那便一定會堵塞。”
“對於此,姚大人準備怎麼解決?”
聽到這人對著自己開炮,剛剛一群同仇敵愾的人才反應過來。
這不是友軍,這是敵軍。
再一想。
何孟春,是李東陽的徒弟。
他這時候跳出來說這些,受的是誰指使,自不用說。
李東陽眼睛微微闔著,看著地麵,一副淡定看戲的樣子。
姚大人才收回眼神,笑笑道:“漕運擁堵,不正說明當年豐收麼?”
“反正秋收後,到冬天之前,都可以慢慢運輸。”
“橫豎糧食是能完好的送到京城的。”
何孟春不依不撓:“完好送到京城?”
“下官問的並不是糧食能不能完好送達,而是問姚大人,漕運擁堵,該如何解決?”
“海運雖然有未知之處,但我大明商船自上次出海貿易完好回來,已經說明船隻質量與航行人員皆齊備。”
“沿途海盜,如今更是不見蹤影。”
“如此安全便捷又比漕運成本低的運輸方式,正好能解決漕運擁堵的問題。”
“不知道姚大人你們一行人,為何不同意?”
姚大人張了張嘴,他身後的吏部郎中也不等了,想要直接開口反駁何孟春的話。
何孟春不給他們反駁的機會,繼續一頓輸出。
“漕運擁堵,本身便是大事。”
“這麼多年來,我們國朝都治理不好這擁堵一事,姚大人你作為漕運清吏司本身便難辭其咎。”
“若是因為漕運擁堵救災不及時,那些死去的百姓,又該誰負責?”
“若是有朝一日,邊關糧草短缺,急需從江南之地運回。”
“而這時又正好遇上擁堵,那餓著肚子戰死的士兵們,又該誰去負責?”
“如此,爾等還敢說,漕運擁堵是小事嗎?”
“若此是小事,那爾等敢說你們負這個責?”
何孟春聲震瓦礫,句句鏗鏘。
他聲音再度提高,又一炮轟向姚大人:“姚大人,你作為漕運清吏司,該負主責!”
又轉向其他那些反對的人。
“張大人,你能負責嗎?”
“我”
“陳大人呢?”
一頓輸出過後,姚大人被他說的麵紅耳赤。
他指著何孟春,怒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你這是汙蔑!”
李東陽眯了眯眼,摸了摸自己下巴的胡子。
何孟春“哼”了一聲,轉向弘治皇帝。
“陛下,永西伯提議漕運改海運一法,臣認為如今正符合我國朝的大勢。”
“既能減輕漕運負擔,又能節約成本。”
“還能為後續全麵開海做準備。”
“臣以為,永西伯趙策非但無過,反而有獻策大功!”
“臣請陛下賞賜獻策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