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在想。
趙策一個既不是道教，也不是佛教的人。
說是儒家吧，他讀書時間還真沒多少。
而且這也懂一點，那也懂一點。
就這麼一番胡攪蠻纏，卻又似乎全都蘊含著高明的哲理。
懸崖存於心還是存於世之說，其實根本不受天堂地獄影響。
但無論影不影響，都確實是趙策贏了。
弘治皇帝有些迷茫了。
這論道，好像論了什麼，又好像什麼都沒論？
旁邊的內侍，小聲道：“皇爺”
聽到提醒，弘治皇帝才回過神來。
那邊的幾個僧人，已經是滿頭大汗，一臉清灰的看著他。
似乎都在怕他真的會說出把他們扔到懸崖去的話來。
弘治皇帝倒也不傻。
他笑了笑，臉上的表情倒沒多少變化。
“今日朕請諸位大師前來講經，也收獲良多。”
“幾位大師都辛苦了。”
“朕準備了齋飯和對佛祖的供奉，還請諸位大師下去歇息一番。”
聽到弘治皇帝的話，幾個僧人才鬆了一口氣。
趙策無所謂的看著他們，似乎並不在意剛剛的輸贏。
大和尚被扶了起來，對著弘治皇帝行禮的時候，還有些站立不穩。
被這樣打敗，對於他這樣身份地位的和尚來說，已經算是滅頂之災。
蒙元時。
佛道最後一次爭辯。
道家輸後，道士們遭到了圍剿。
全部被拉到佛寺中，削發為僧。
今日這不正經的論道，幸好弘治皇帝並沒有把事情鬨大的想法。
隻淡淡的讓他們先下去。
在場的人，也沒人說什麼。
畢竟皇帝在這裡，他們就算心中有話，也不會說的太過分。
可今日之事，當著這麼多人的麵。
又怎麼能瞞得住？
屆時，估計就是佛祖都收留不得他們了
幾個僧人隻覺得自己的後背，仿佛要被這些眼光射穿了一般。
大和尚越走，覺得腳步越是虛浮。
一開始還不如不問這人身份，就當輸給一個讀書人算了。
他們還強行把人家安了一個道教的身份去。
那群道教的人，要是知道自己人在道觀中，驚喜天上來。
恐怕個個都要把大牙笑掉了！
等到這群僧人絕望的背影消失，眾人的眼光才轉了回來。
講經比想象中的提前結束，弘治皇帝也就不留眾人吃晚飯了。
賜了一些茶點後，直接讓趙策和朱厚照留下來。
朱厚照想起剛剛自己和趙策耽誤了時間，才導致後麵這一場爭辯。
他不由的有些心虛。
等眾人離場的時候，時不時回頭瞟趙策一眼。
趙策則想著。
如今大明的國教是道教，他這爭辯贏了，皇帝估計也不會責怪什麼。
於是心安理得的朝著回頭瞟自己的朱厚照笑了笑。
其他人走後，弘治皇帝才開口：“你們二人，上前一些。”
兩人便站起來，跪坐到離弘治皇帝最近的蒲團上。
弘治皇帝先訓斥了朱厚照。
“越發沒規矩了！”
朱厚照硬著頭皮道：“父皇，兒臣方才不是解釋過了嗎？”
“永西伯教給兒臣太極拳，這是一套能強身健體的拳法，兒臣學好了，想著可以教給父皇，讓父皇也能延年益壽啊！”
“強身健體，延年益壽？”
弘治皇帝疑惑的看向趙策。
趙策點點頭：“不錯。”
“臣上次見陛下有些眩暈，也有些擔心陛下的身體。”
“回去之後，又看了一些道教的書籍。”
“結合書籍中的提示，臣便嘗試創了一套能鍛煉的拳法。”
“這幾日晨起，臣都帶著娘子在練，確實是有一些舒經活絡的效果。”
聽到趙策是為了自己的身體，而查閱古籍研究出來的拳法。
弘治皇帝心頭也不禁一暖。
那些大臣雖然也關心自己，但他們還真的做不到這樣。
真心還是假意，他一個皇帝還是分得清的。
弘治皇帝臉上帶了一些慈祥，對著趙策笑道：“你有心了。”
“既然是你花了一番心思，那明日便讓太子教導朕試試。”
朱厚照原本還準備了一堆說辭。
剛剛在殿中，趙策也教了他各種直接勸說不行，又各種迂回之法。
想著父皇要是抵觸的話，他就拿這些話來再好好規勸一番。
卻不想永西伯幾句話，他父皇直接就說要學了。
省了自己的嘴皮子功夫，朱厚照也高興了起來。
“父皇，那明日晨起，兒臣去請安後，便教你和母後！”
弘治皇帝自小體弱，這些運動基本與他無緣。
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練。
但趙策這一番心意，確實送到他的心坎上了。
他點了點頭道：“好。”
“明日你來。”
朱厚照開心的看著趙策，也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這拳法的效果了。
不過。
弘治皇帝又疑惑的看著趙策。
“先前不曾聽說過永西伯你對道教有研究？”
趙策實話實說：“臣確實並沒有太多研究。”
“真要說來，也就是為了科舉，看過那麼一本《道德經》罷了。”
其實儒道重合的東西，是很多的。
但真說研究的話，趙策確實沒有這樣的想法。
弘治皇帝心想，果然如此。
這人還真的就憑著口才，把大師說的啞口無言。
弘治皇帝有些無語的說道：“你今日之舉，實在是太過冒險。”
“若是論道輸了，你可知會給道教帶來什麼？”
論道之前，那些和尚可是先給趙策安了一個道家的身份。
打的什麼主意，弘治皇帝自然能想到。
如果今天趙策輸了，那道家也在不知不覺間輸了。
在論道中輸了的話，那作為國教的道教在民間的威望，可是要大幅下降的。
趙策也知道自己有些魯莽了。
但當時話已出口，他就算不繼續說下去，那些僧人也不會輕易的讓這件事過去。
單憑他們抓著太極拳三個字，就硬硬給他安了一個張真人徒弟的身份。
這群僧人就沒安什麼好心。
至於什麼大師看破紅塵，沒有世俗願望之類的。
至少目前看來，還真不是這樣。
不然這麼多次的佛道之爭，又是怎麼出現的？
不過，這也不影響能屈能伸的大丈夫認錯。
趙策乾脆道：“陛下教訓的是，是臣衝動了。”
弘治皇帝也知道趙策這人，認錯的速度比太子還快。
他有些好笑的說：“今日一事，用不了多久就會傳出去。”
“這些僧人既然爭辯輸了，那朕也該有所表態。”
“既然此事因你而起，那你倒是說說，朕該如何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