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運時間相對比漕運短,成本更是便宜不少。
漕運受最大影響的,便是季節。
每逢糧食收成之時,漕道上往來的官船,運的都是滿滿的糧食。
漕運通順,也保證江南的稅糧足量、按時、安全、高效地輸送到京師。
今年初秋,秋水泛濫,受災的其實不止其他的地方。
水災泛濫後,又一段時間沒有下雨,緊接著就入了冬。
就連京城的戶部倉廩,也受到了影響。
佀鐘先把海運的事情放一邊,直接說道:“陛下,海運固然可行,可我們戶部存的糧食,也不能全部都調到地方去。”
“臣以為,先調二十萬石的糧食過去,等到地方糧價回落便行。”
“剩下的糧食,還得留著等待調配。”
糧食存量不足,一直都是戶部的一大難題。
今年收入雖然多了點,但也依然是到手多少花多少。
彆說到手多少花多少,戶部如今國庫的資源調用,早就預先調到了十年後。
弘治皇帝的內帑,倒是有一批鹽。
可鹽是取代不了糧食的。
這麼一來,就算漕運通了,那也隻能是運一批糧食過去,等當地糧價回落。
弘治皇帝為難的道:“二十萬石”
這數量雖多,但慶陽府這麼大。
平均分到地方去,估計也吃不了兩天。
而且還得分一部分到平涼府去。
加上當地本來的糧食儲備,這幾天的時間,糧價真的能完全回落下來?
朱厚照靠近趙策,小聲說道:“永西伯,朝廷的糧食能快速到達,糧價必會有所回落。”
“這時候再用你先前那法子,是否能讓糧價加快回落了?”
趙策搖搖頭。
“殿下,其實無需如此麻煩。”
“朝廷的糧食到達後,糧價便會回落,此時再炒高價格,無異於畫蛇添足。”
“搭配海運,減短運輸時間與成本,臣還有一個辦法,能在朝廷糧食到達當地後,讓屯糧的商人主動放糧。”
朱厚照眼前一亮。
“什麼辦法,你快說!”
兩人說話,也沒瞞著眾人。
大家也都暫時把先解決了的運輸問題放在一邊,等著趙策說的糧食的解決辦法。
趙策道:“如此看來,此次賑災,困難有二。”
“一為運輸問題,海運暫時可解。”
“二為糧食短缺問題,即便運輸問題解決,也依然會讓問題得不到徹底的解決。”
一旁坐在後麵的戶部侍郎陳仁,突然低罵了一聲。
“無奸不商,唯利是圖!”
“永西伯提議朝廷提高商稅,倒成了他們與朝廷對抗的手段!”
趙策道:“這位大人,商人逐利,這是不變的事實。”
“與其罵商人,不如我們還是想想怎麼利用好他們。”
“隻要他們能主動降低糧價,此次的災情自然能解。”
陳仁看了趙策一眼,語氣不太熱絡的說:“永西伯辦法多,那你倒是說說,能用什麼辦法搭配海運,讓這些商人主動低價放糧?”
雖然這人與趙策不熟悉,說話的語氣也隻是不熟絡。
但趙策卻總覺得,這人的話裡,似乎有一絲的敵意?
先前自己在這裡說了這麼多,他都沒有出聲。
如今突然開口。
話裡還提醒眾人,這提高商稅是出自自己的手筆。
也就是說,他這是繞了個圈子,在指責自己?
趙策淡定的說道:“我先前在家鄉時用的辦法,乃是讓官府利用經濟杠杆進行價格調控的一種辦法。”
“隻要了解市場經濟,那這種辦法,就可以進行適當的變形。”
“若是我們手中有能利用的東西,以此作為經濟的調控手段,便可在短時間內,把當地糧食高昂的價格打下來。”
趙策一番話,說的一行人雲裡來霧裡去。
說完後,趙策看向方才說話的陳仁,笑道:“陳大人以為這種經濟手段如何?”
陳仁臉皮抽了抽,心想這什麼經濟手段,他毛都沒聽懂。
他隻能暫時收回剛剛的針對,神色淡淡的不出聲。
趙策見狀,會意的點頭。
“原以為戶部的諸位大人,都像佀尚書一般是一個經濟好手。”
“卻不想這麼簡單的原理,這位大人都沒聽說過。”
朱厚照聽罷,看了一眼陳仁,努了努嘴。
弘治皇帝則八風不動,並不出聲。
被借來過橋的佀鐘胡子抖了抖,有些好笑的看著李東陽。
李東陽也回看了他一眼,眼裡也有些無奈。
這陳仁出聲針對,李東陽自然知道是怎麼回事。
漕運作為目前糧食與貨品的主要運輸手段,相關的差事都是肥差。
至於沿岸的港口,除了被官船使用外,大部分都被控製在一些大家族手中。
官道私用,他們吃的盆滿缽滿。
如今要走海運,那不是要搶了不少人的財路?
畢竟他們這些內河的家族,總不能現在轉而去占據海線吧?
所以一開始聽到趙策說海運的時候,在場不少人都是神色莫辨。
李東陽還準備,在議事過後,再單獨找趙策說這事。
卻不料戶部侍郎陳仁突然出聲。
不過趙策這人,也是不讓自己吃虧的。
人家大人懟他一句,他立馬用了一大堆聽不懂的話,回懟過去。
李東陽輕咳一聲,道:“臨之,你說的作為經濟調控手段的東西,具體指什麼?”
趙策收回自己的眼神,說:“這東西好辦,高產的農作物可行。”
“隻要有高產的糧食大批進入市場,以此作為朝廷調控價格的媒介,那當地的糧價自然會受到極大的衝擊。”
“朝廷出手,直接利用此媒介,在經濟市場中進行宏觀調控,把糧食價格做低。”
“如此,價格自然會在短時間內回落。”
“而且不止會回落,甚至會比先前更低。”
陳仁笑了一聲。
“永西伯的話,本官倒是聽懂了。”
“所以是要我們朝廷編造一個高產糧食出來,直接騙當地的商人,讓他們信以為真。”
“從而達到調整當地糧價的目的,讓糧價回落?”
趙策挑了挑眉。
“編造?”
“陳大人說的不對。”
陳仁被趙策一而再的說到語噎,也不禁有些生氣。
“本官說的如何不對?”
“江南畝產最好的水稻,偶爾一畝最多產三到四石,已經是最高產。”
“要再高產,不就得編出來?”
“陳大人,看來你確實是孤陋寡聞了一些。”
趙策對著他,語氣帶著淡淡的挑釁。
“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
“畝產二十石左右的糧食了解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