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大人冷笑一聲：“抓拿本官？以什麼罪名？”
一旁的徐大人也有些坐不住了，他站起來說道：“禦史大人真這麼說？”
這官差點點頭，補充道：“禦史大人說了，要把我們轉運司衙門所有的官員，都親自審問一遍！”
徐大人喝道：“胡鬨！”
“他一個京城來的禦史，你們就由著他胡鬨？”
“要抓拿我們衙門的人，證據呢？罪名呢？就單靠他禦史一張嘴？”
這官差來報個信，卻被人一而再的嗬斥，他苦著道：“可是、可是禦史大人就是這般說的啊！”
“他說我們轉運司衙門的賬本簡直是一塌糊塗，漏洞百出”
“不錯，吾確實是這般說的”
門外，劉如愚已經帶著人，踏了進來。
徐大人走上前，陪笑道：“劉大人，何出此言啊？”
劉如愚看著他們，直接冷笑道：“白紙黑字，條條賬目，都訴說著你們的罪狀，你說本官要不要抓拿你們審問？”
徐大人看他一臉篤定的樣子，不由狐疑的看了陸大人一眼。
陸大人一點都不慌，直接說道：“聽聞禦史大人用了五天盤出來我們轉運司這幾年的賬目，這些賬目又如何能信？”
劉如愚接過旁邊人遞過來的賬本，直接扔到了陸大人懷裡。
“這是本官核出來的最終結果，至於能不能信，陸大人看過不就知道了？”
陸大人眯了眯眼，拿起手中的賬本打開，看了起來。
為了照顧這些看不懂的人，劉如愚還直接讓人用文字重新複述了一遍。
“壬戌年五月，餘鹽共計鹽引三萬往各城不知所蹤”
“七月一萬七千鹽引”
越是往下看，陸大人的臉色越是難看。
一條條數據，清晰明了，精確到每個月，總計的數目大概都對了，甚至借支都寫的清清楚楚
這說是巧合，鬼都不信。
有些數目，甚至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這短短五天盤出來的賬，真的能行？
陸大人隨意掃了一眼，眼珠子轉了一圈，把這賬本合上。
他手有些微微的顫抖，但仍然能保持鎮定。
“嗬嗬，大人這賬實在有些離譜了，下官一時之間也無甚頭緒。”
“還得從長再議，再好好核一番才是。”
劉如愚盯著他，緩緩說道：“短短三年，你鹽場十幾萬餘鹽不知所蹤，你這個做鹽課司的，賬目做的漂亮啊？”
劉如愚一開始還想著，等自己把賬核出來後，便讓鹽課司的人依著自己的賬去追查。
卻不想，這賬目中的虧空巨大，讓他簡直肺都氣炸了！
這群人，簡直可以說是無法無天，視朝廷於無物！
這證據確鑿，他不審問這群人，難不成還要跟他們一同喝茶聊天麼？
一旁的徐大人也看出了端倪來，他趕緊附和道：“陸鹽課司說的對，大人雖為朝廷禦史，但也不能隨意拿些數據出來，便說要捉拿我等。”
“一個不知道從哪裡學來的核賬的法子，便要抓拿我們這些朝廷命官，我等不服！”
劉如愚就知道他們不會認賬，他好整以暇道：“隨口胡說？這賬目，本官經過了幾次的抽查，均無任何的問題。”
“吾作為朝廷禦史，又怎麼會如此冒失，隨意拿個賬本就誣賴你們？”
“你們二人把轉運司的人全部都召到正堂去，本官好好審一審不就知道了？”
陸徐二人對視一眼，很快便把眼神移開。
這能讓他全部把人抓了審問？
徐大人理了理自己的官服，絲毫不為所動的說道：“劉大人言重了。”
“你既為朝廷禦史，那便該謹慎行事才是，我等何罪之有？隻憑你空口白牙，便要處理我整個轉運司衙門，劉大人好大的口氣！”
“劉大人即便要治我們的罪，也得讓我們心服口服。”
“至少，得等我們轉運司的人把賬目都重新核一遍再說治罪的事情吧？”
劉如愚義正言辭道：“本官乃是聖上欽封的巡鹽禦史，擁有兼理鹽課、督理鹽業生產、巡捕私鹽、監察運司官吏等職責。”
“本官說要拿你們審問，你們敢抗旨？”
這兩人似乎也被劉如愚的話嚇到了，屋內沉默了一瞬。
徐大人眼睛轉了一下，突然改口說道：“是下官魯莽了。”
“劉大人請到正堂稍後，下官這便帶人去通知轉運司各人。”
劉如愚見他們這麼好說話，也有些愣住了。
這和說好的不同啊？
還以為這兩個人要負隅頑抗一番，想不到這麼配合？
劉如愚道：“本官會查清楚此事，絕不會冤枉了任何人。”
徐大人笑嗬嗬道：“嗬嗬，下官自是相信大人會公正的。”
說完，他讓人帶著劉如愚到正堂去。
劉如愚走後，徐大人眼睛閃了閃，對旁邊的陸大人說道：“那賬本如何？”
陸大人這才有些慌張的說道：“大人，他那跟趙義士學的神神化化的法子，似乎真的有用。”
“那賬下官花了這麼多心思去抹平的，全部都被他找出來了！”
“有些甚至連下官都不知道的，他都核了出來！”
嘶~
徐大人也再不能淡定，直接倒吸一口冷氣。
以前也來過兩個巡鹽禦史，但基本都在他們這裡一無所獲。
如今這個，卻把他們的賬目查了個底朝天！
陸鹽課司又慌張的問道：“大人，如今該怎麼辦？”
徐大人趕緊鎮定下來，說道：“先彆慌。”
“他這查賬的法子，朝廷未必知道。”
“我們背後有人，本官寫個信出去，然後得拖”
“大人，這火燒眉毛了，怎麼拖？”陸大人問道。
徐大人腦袋飛快的轉著，他說道：“能拖！”
“你去安排一下，讓底下的灶戶和那些私鹽販子帶頭鬨點動靜來。”
“但是不能鬨到朝廷出兵圍剿的程度，隻需要把這巡鹽禦史吸引到那邊便是。”
“等他慢慢處理鹽場那邊的事情，本官這便去寫信讓人送出去。”
陸大人一聽，當即眼前一亮。
他讚道：“大人好計謀！下官領教了。”
徐大人似乎也覺得自己這計劃挺好的，他有些得意的摸了摸自己下巴的胡子。
“去安排吧，本官慢慢通知其餘人。”
陸大人點點頭，快步走了出去。
外麵守著的衙差基本都被劉如愚帶走了，他乾脆直接走到大門處。
“來人！”
門口也沒有人，他有些狐疑的嘀咕道：“咦？我們的人呢？”
他邁開腳步，走到門口附近看了一眼。
這一眼，讓他頓時目瞪口呆了起來。
趙策身後跟著一群士兵，正悠閒的朝著他走來。
看到呆愣在場的陸大人，趙策笑著問道：“陸大人好啊，聽聞劉大人找大家問話了，陸大人來門口做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