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皇帝自然還是記得的。
算算時間,這也是到地方了許久。
又想起方才的奏折,說那群賊目抓了朝廷的禦史,意欲強占府城,與廣西土司聯合起來搞事情。
這被抓去的人,不用想都是自己派過去的劉如愚了。
這是劉如愚被救了出來,然後發現了那邊鹽場的什麼事情不成?
這段時間,弘治皇帝也一直在心焦這鹽政一事,而且也有些掛心劉如愚的安危。
想到這,他趕緊說道:“拿上來。”
劉如愚因為條件有限,寫的是普通的書信。
旁邊的公公把這書信拿了上來,弘治天子毫不遲疑,直接打開看了起來。
“臣劉如愚巡撫兩廣鹽政途中不幸被賊擄去,幸得高州府義民趙策相救義民趙策以一當百,協助守軍關閉城門,得以護全城中百姓”
“又是這個趙策?”
太子嘀咕道:“這讀書人怎麼立了這麼多軍功?”
說話間,隱隱帶著些羨慕。
一個讀書人還能帶著自己的同窗退敵,還能以一敵百,護住全城百姓
弘治皇帝現在倒是比剛看到老馮奏折的時候淡定多了。
看來這次的叛軍事件中,這趙策出力確實頗多。
這麼一個讀書人,居然這般勇猛過人,確實罕見。
而且劉如愚作為兩榜進士,這一手書信寫的,雖然其中辭藻華麗,但敘事卻言簡意賅,讓弘治皇帝看的速度都不禁慢了一些。
不過,這書信到了這裡,還沒有完。
弘治皇帝又順著看下去。
“臣借住義民趙策家中,得此人一核算之法,可在數日之內,核算大量數據,若能將此法用於戶部”
後麵的內容就是關於這核算之法的,太子有些興致缺缺的收回眼神,低頭去看那副消失的差不多的字。
書信後麵,附了另外一張紙,這紙上寫的,正是劉如愚從趙策身上學的借貸記賬法。
弘治皇帝眉頭微鎖,仔細的看著這上麵的內容。
作為皇帝,他自然早已經發現了一件事。
那就是,朝廷以經義文章取士,但是治理國家和處理政事之時,卻往往不是經義文能解決的。
如今劉如愚得了一個能讓他戶部工作效率更高的辦法,弘治皇帝自然是重視不已。
看完之後,他震驚的說道:“居然有此等辦法?這賬本這般看來,確實是簡潔明了,還易於差錯。”
“這義民趙策,可是個人才。”
想了想,他說道:“宣戶部尚書佀鐘和禮部尚書張升前來議事。”
頓了頓,又說道:“劉禦史是劉尚書的兒子,把他也一並請來。”
宮人得令,小跑著下去宣人。
不多時,三個大臣皆聚暖閣。
禮部尚書張升、戶部尚書佀鐘與兵部尚書劉大夏。
行禮之後,弘治皇帝溫和的給三人賜了座,隨後才把今日得到的奏折和書信,依次給三人輪流看了。
先給的是老馮的奏折。
禮部尚書張升最先看完,瞬間就猜到了皇帝召他前來的用意。
“臣以為此子有功,該賞。”
弘治皇帝點頭與,說:“如何賞賜?”
張升想了想,說道:“陛下先賜了義民旌表與親筆牌匾,念其讀書人身份,此次可加賜其當地官職與錢財,其護一村百姓,可為其同族減免若乾年賦稅。”
“另其同窗與在讀書院也可得相應的次級封賞。”
加個當地的官職,雖然一般不會給什麼實權,隻有一個品級在。
但作為一個讀書人,這不就是最好的護身符麼?
聽完張升的話,劉大夏點了點頭,覺得這提議還算不錯。
退敵五百,護了一村百姓,這功勞不算小。
但是往大了說,也不算太大。
張尚書說的封賞,也算是豐厚。
弘治皇帝聽後,臉上的表情並沒有太多。
他又把第二封書信連帶著後麵的記賬法子一並傳下去。
這次,書信先給了戶部尚書佀鐘。
佀鐘看了一眼,抬頭看了一眼旁邊的劉大夏。
這人家劉大夏兒子寫給皇帝的書信,給他看做什麼?
佀鐘帶著疑惑,開始看了起來。
前麵寫的也是這個義民趙策的功勞,他簡單的看了一眼。
到了後半段“借貸記賬法”
看著看著,他不禁老軀一震,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坐在上首的皇帝。
弘治皇帝對著他點點頭,佀鐘便低頭,繼續看了下去。
等到看到後麵記載著記賬法子的紙條時,他已經忍不住激動的微微顫抖了起來。
旁邊的劉大夏已經看完了書信,遞給了一旁的張升。
看著佀鐘的樣子,他也有些好奇自己兒子帶回來的這法子究竟是什麼。
於是,劉大夏也忍不住,偷偷伸了伸脖子,斜著眼看著佀鐘手中的那張紙。
佀鐘作為戶部尚書,對於這些經濟和賬目之類的東西,自然是格外敏感的。
他看著這信上的方法,突然激動的抬頭說道:“陛下,臣請求拿一本賬本驗證此法!”
弘治皇帝自無不可,直接讓人帶了一本賬本上來。
佀鐘也不顧自己年邁的身體,直接站在桌前,開始按照紙上的方法核算賬本。
“借方、貸方”
他一邊喃喃出聲,一邊在紙上快速的列著。
看完信件的劉大夏和張升,也都好奇的站在他身旁,看著他的動作。
幾個年紀加起來超過160歲的老家夥,湊在一起聽著佀鐘嘀嘀咕咕的。
弘治皇帝也抬腳,走了下來。
太子百無聊聊間,也跟著走下來,想要看看這讓幾個老大臣都好奇的東西是什麼。
佀鐘雖然人老,但是耳清目明。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他便把這一本賬本核算了出來。
再一對比原先核出來的數據,他脫口而出道:“都對了!”
“一炷香時間不用,臣”
他激動的雙眼圓瞪,嘴上快速的說著:“陛下,這賬本,臣核算之時,用了十個人,才堪堪在一炷香的時間盤出來!”
“如今這法子,一炷香時間不用”
佀鐘越說,越是激動。
如果他們戶部有了這法子,那哪裡還用每年大年三十都守在戶部裡麵過?
弘治皇帝見到佀鐘此狀,眼裡帶了點笑意。
“既然此法有用,那張尚書認為該如何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