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鬆又又又在皇宮中偶遇皇帝了,此時是二月初三。
昨天,皇帝剛剛進行完龍抬頭開犁儀式,累得很。
他還是很喜歡去田裡玩的,但跟著一群老臣,進行這麼繁雜的開犁儀式就很累。
即便少年人精力旺盛,此時他也沒什麼精氣神。
尹鬆就笑道:“陛下這是心神消耗過大,應當靜一靜。”
皇帝:“開春事情多,朕倒是想靜,但哪裡靜得下來?”
“陛下,磨刀不誤砍柴工,您的心不靜,三天才能做完一天的事,自己痛苦,群臣痛苦,身邊的人也痛苦,不如放過自己一天,也放過大家。”
皇帝一聽,眼珠子便不由一轉,之前想出宮的心又浮動起來。
他一臉讚同的點頭,“尹卿說的有道理。”
尹鬆點到即止,行禮離開,回觀星台上打坐修煉。
在觀星台上可以看到宮門口。
不知坐了多久,他看到一身便服的皇帝帶著一隊人馬出宮去。
直到人順利出宮,他才呼出一口氣,對尹清俊道:“回去找你小師叔,讓她去找人吧。”
尹清俊:“但不知皇帝會去何處,小師叔上哪兒找他?”
尹鬆道:“若她連這點本事也沒有,我就要把她打包送回三清山去了。”
尹清俊聽命離開回家。
潘筠不在家,她正在大街上給人算命呢。
經過幾天的經營,潘筠在這一片已經混熟了,扛著幡布走街串巷,也有人不嫌棄她年紀小,願意花一文錢請她看看自己的命相。
王璁和尹清俊一路找過來,正見她剛收了人家一文錢。
潘筠一看見倆人就挑眉,“你們兩個怎麼一塊兒過來了?”
王璁把她拉到一旁,看向尹清俊。
尹清俊就小聲道:“小師叔,皇帝出宮了。”
潘筠眼睛一亮,“人在哪兒?”
尹清俊搖頭,低聲道:“陛下出行,雖然是微服私訪,但跟的人也不少,我和師父都不敢多看,更何況盯著了,所以不知去了何處。”
潘筠就摸了摸下巴道:“不急,他能去的地方有限,春闈在即,他要麼去看各地來的學子,要麼就光湊熱鬨去。”
“巧了,狀元樓那一片是現在京城最熱鬨,也是學子聚集最多的地方。”潘筠道:“我們,不,我現在就去偶遇他。”
王璁:“小師叔,要不要我們一起?哦,二師弟不行,但我和妙真他們都可以跟著。”
潘筠就上下打量王璁,片刻後搖頭,:“你不行,妙真三個倒是可以。”
“為何我就不行?”
“你能把皇帝當做普通人嗎?”
王璁沉默。
潘筠就揮手道:“等你們能把皇帝當做普通人來看待時再說吧。”
潘筠扛著幡布就走:“我先走了,晚上不用給我留飯,讓妙真妙和他們專心做課業吧,我自己可以!”
潘小黑連忙拔腿追上,然後雙腳一蹬飛起,啪嘰一聲站在了她的肩頭。
潘筠一手扛幡,一手拍了它腦袋一下,“你輕點,輕功會不會?教了你這麼多次,連這個都不會。”
潘小黑“喵”了一聲,抬著貓腦袋驕傲的注視前方。
狀元樓在朱雀大街上,兩邊街道的商鋪最矮兩層樓,後麵還都帶著後院若乾。
街道乾淨又寬敞,在門與門之間的圍牆下擺了不少攤位。
潘筠了解過,這些攤位都是商鋪自租或自用。
一來,這些攤販隻要不擋大門,不會影響他們生意,還會給他們帶來一定的人流量。
所以他們都喜歡把店外靠牆的空地租給攤販。
還有的店鋪會自己把攤位往外擺,比如布莊就擺布料,書鋪就擺一些通俗和字畫,而飯館酒樓則是清理乾淨做停車,停馬之用。
有的大酒樓還要額外租地方給客人停車、停馬,這點地方根本不夠用。
潘筠此刻抄近路,就直接從狀元樓的停車場穿過去。
還未穿過,就見薛韶被人從另一個口子裡一把推進來。
扛著幡布,肩蹲潘小黑的潘筠停住腳步,和被推進來的薛韶麵麵相覷。
倆人對視的一瞬間,便立刻決定不認識對方。
於是薛韶回身,衝身後步步緊逼的人道:“且讓這位道長先出去,我們的事一會兒再議。”
潘筠也扛緊了幡布道:“你們想乾嘛?我可不認識你們,無意惹事。”
圍著薛韶的人是七個青年,看上去也就二十歲上下,但一看氣質就知道是街溜子。
為首的一人打量了一下潘筠,懶得計較,直接揮手讓她走。
潘筠扛著幡布,帶上潘小黑就要過去,卻被站在那人身側的一人攔住。
對方上下打量了一下潘筠,目光就盯在她腰間的錢袋上,“要過去可以,留下買路財!”
其他青年聽了,才讓開的一條小道瞬間被堵住,都抖著腿看潘筠,“對,人走可以,把錢留下。”
潘筠一聽,整個人都憂鬱起來了。
她將幡布啪的一聲插在地上,麵無表情道:“要錢沒有,把路讓開!”
“你說讓就讓?把錢袋子交出來。”
薛韶好心勸解道:“諸位讓她走吧,這是為你們好,而且看她幡布上寫的,算命隻要一文錢,想來也沒什麼錢。”
“你t廢話怎麼這麼多?還沒說你呢,你也把錢都拿出來,還有,不許你再在這條街上擺攤給人寫文章,我們以後見一次砸一次!”
“趕緊掏錢!”
見潘筠和薛韶都沒動,一個混子忍不住了,怒氣衝衝的拿著木棍指著倆人喝道:“說你們呢,趕緊掏錢。”
潘筠麵無表情的抬頭看他,“彆拿這玩意指著我!”
說罷,她一手抓住指到臉前的木棍狠狠一扯,將人拉過來後一腳將人踹飛。
其他人見狀一驚,都沒多想,抬起手上的木棍就朝潘筠啊啊的衝去。
不一會兒,砰砰砰十幾聲,混子們都倒在了地上,那個最先攔住潘筠要錢的人被潘筠一腳踢出去,飛得最遠,最高,砰的一下砸在了場口,半邊身子都倒在了路上。
把剛騎馬到這裡的皇帝嚇得勒緊了馬,馬聲嘶鳴,四腿亂踏,差點踩住地上的人。
混子看到馬腿亂踢,求生的本能瞬間讓腎上腺素拉滿,其他人還倒在地上哀嚎,受傷最重的他卻能在馬腿之下靈活的翻滾躲避,最後從幾匹馬的馬蹄下滾了出來。
他手腳並用,蹬蹬爬進場口……
一雙鞋子停在他眼前,他身子一僵,動作也僵住,緩緩的抬頭看上去。
潘筠垂眸,居高臨下的掃了他一眼,冷淡的問道:“還要買路錢嗎?”
他連連搖頭,顫抖的道:“不,不敢了,不敢了。”
潘筠冷哼一聲,“滾!”
混子雙手一撐想要爬起來,卻發現自己爬不起來,於是就再次手腳並用的從潘筠腳邊爬開,路過薛韶時,薛韶特彆乖巧的讓開兩步,讓他看到他身後同樣倒在地上的他們老大。
皇帝安撫住馬,這才看到現場。
狀元樓的夥計從不遠處跑來,先是對皇帝一行人行禮,然後衝潘筠幾人喊道:“你們是乾嘛的?這是我們狀元樓停車停馬的地方,走走走,快走,快走。”
說完對還騎在馬上的人躬身行禮,“貴客是要到狀元樓吃飯嗎?再往前一些,小的自會把馬牽過來。”
皇帝目光還在薛韶和潘筠之間來回滑動,聞言不在意的道:“不吃飯,這馬就不能放在這兒嗎?”
“自然是可以的,”夥計笑道:“驚擾了幾位貴客,是鄙樓之過,貴客們隻管把馬交給小的,小的一定給幾位看緊了。”
皇帝就下馬,將馬交給他。
他身後的郕王也跳下馬,跑到他身邊低聲道:“陛……大哥,那個書生就是給我寫文章的人,他叫薛韶。”
皇帝立即看向薛韶,快速的打量過他後才移開目光,好奇的看向潘筠,“這是怎麼回事?”
潘筠看著他的臉,默然不語。
薛韶也靜靜地看著皇帝,目光從他臉上滑到郕王臉上,再次回到皇帝臉上時,心中不由感歎一句。
還真讓潘筠給辦到了,竟真的在宮外見到了皇帝。
潘筠自己都驚訝呢,怎麼就這麼巧,就這麼輕易的碰到了人。
她微微抬頭看向天空,是不是老天爺也站在她這邊,覺得她應該這時候為她父兄翻案?
耳邊傳來薛韶解釋的聲音,“他們砸了我的攤位,還要搶我的錢,正巧這位……小道長經過,也被索要買路錢,所以大家就動手了。”
地上躺著的人一直在嘶嘶的呼痛,這時候好轉了點,終於能爬起來,乾脆哎呦哎呦的大聲呻吟,反駁道:“你騙人,分明是你們要搶我們的錢,我們不從,你們就打人。”
他們做混子的,也不全是傻子,這兩個騎馬的一看就非富即貴,後麵跟著十多個人呢,個個帶刀,還神氣得很。
薛韶:“你們打砸我的攤位有不少旁觀者,將我推到這停車的場子裡來,亦有不少目睹之人,這位小道長一看就是路過,隻需沿路查問便能問出她何時經過,在做什麼,哪有時間來這裡打劫你們?”
“倒是你們,你們為何出現在此處,而且地上的木棍不多不少,正好七根,持械上街,本就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