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卷之上。
陳年聽到八將勸阻,緩聲道:
“我意已決,諸位莫要再勸,此番我隻說靈文,不講正法。”
“事後貧道自會向驅邪院請罪。”
法壇周圍,飛天八將聞言,心中鬆了一口氣,卻還是嚴肅對著法壇拱手道:
“既然法官心中已有決意,那末將等便不再勸阻。”
“但此事,我等會向西台禦史如實彙報,還請法官見諒。”
“西台禦史?”
禦史二字一出,大陣之中,一眾術士頓時瞳孔一縮。
這可是朝廷官位的專屬名詞,再聯係到陳年先前所說的律法和眼前以末將自稱的八將。
一眾術士頓時心中大駭,莫非這又是一方神朝?
可這神朝的實力,也太離譜了點!
莫非是那傳說中的…
心念剛起,陳年的聲音就又響了起來。
讓一眾術士紛紛拋棄腦海中的念頭,凝神聽了起來。
不管這吳道子到底是什麼身份,以他那一身能為和手段,都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
而且聽吳道子與那八將的對話,似乎真的要講那長生之道。
這可是萬載難逢的機會,錯過這一次,那恐怕再也沒這麼好的機會了!
至於事後能不能活,那也得聽了再說。
萬一能逃過這一劫,那以後就是一步登天!
畫卷之上,陳年停頓了一下,換了口氣道:
“天道福善禍淫,天命有德,天討有罪。”
“是以神有功於民者,當載之於祀典之中,依秩序而祭。”
“百神受職祭之有規,行之有矩,則生民安樂,如此方能馭之有道。”
“妖鬼邪神之類,擾民害物者,當嚴以治之。”
“是以,北極驅邪院有《上清骨髓靈文鬼律》,批斷鬼神罪犯,輔正驅邪。”
一番話下來,讓大陣之中翹首以待的一眾術士,聽得雲裡霧裡。
不是要講長生之道嗎?可這都是些什麼東西?怎麼又跟鬼神扯上了關係?
畫卷之上。
陳年完全不理的那再次陷入沉默的術士,口中緩緩說道:
“以道為法之體,以律為法之用。鬼律者,乃是天曹割判,為無上之正法。”
“其有靈文五十六條,總領包括天地陰陽五行之數,殺生之理。”
殺生之理,四個字一出,便讓大陣之中的所有人遍體生寒。
他們可記得呢,方才吳道子與那八位鬼神所言,便是要講靈文!
從長生之道,到殺生之理,讓一眾術士忍不住渾身一抖,心中升起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而陳年接下來的話,更是讓他們感受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霸道。
“鬼律靈文,七門五十六條,以法道門為始。”
“而長生之道,便在這法道門的第一條。”
“諸行法官,乃陽行陰報,並依式歲考功績。如能止邪抑非,治困拯危,解除怨仇者依儀遷職。”
法官?
大陣之中,嶽斬春神情一動。
這不是先前八位如仙似神的鬼神,稱呼吳道子的稱呼嗎?
止邪抑非治困拯危依儀遷職
嶽斬春腦中嗡的一下,思緒猛然炸開。
先前那一絲得窺長生之道的激動,瞬間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驚駭與絕望。
在這一瞬間,他寧願自己沒有意識到對方的身份。
那長生之道,就是眼前之人的長生之道!
而自身,則是他長生之道上的資糧!
怪不得,怪不得吳道子會這麼好心,他隻是想讓在場之人死個明白!
嶽斬春環顧四方,看著那滿空惡氣與殺機凝聚的劍光和那八個如仙似神的身影,緩緩閉上了雙眼,將那充滿了絕望和不甘的眼神,隱藏在眼斂之下。
接下來的東西,他聽與不聽,已經沒有任何差彆。
那吳道子根本就沒準備放過任何一人!
畫卷之上。
陳年靜立畫卷之上,雙眼微閉,口中緩緩。
口口是長生之道,卻句句都是絕命之機。
“諸差使鬼神不任職,誤取生人魂魄”
“太甲門二條”
“太戊門一十七條”
“正一門四條”
“亡祟門六條”
“國祀門五條”
大陣之中,一眾術士越聽越是心驚,越聽越感覺不對勁。
五十六條,整整五十六條,全是批斷鬼神罪犯的條目。
不是打就是徒,但凡涉及人命,幾乎全無生機!
要依此而行,這天下的妖鬼邪神,怕不是全要被屠上一個遍?
這是哪門子的長生之道?
殺生之理,長生之道,難道殺妖斬鬼,還能長生不成?
“依律而行,便是北極驅邪院的長生之道!”
陳年的最後一句話,讓一眾術士們的心中疑惑更深,同時心中猜測著陳年的目的。
先前絕望的嶽斬春聽到這裡,更是猛然睜開了雙眼,雙目之中閃過一絲希望之色。
竟然都是鬼神,沒有人?
那不就是說
然而希冀剛起,就聽到那已經行至眼前的畫卷之上,再次傳來陳年的聲音。
“上清鬼律也好,酆都黑律也罷,其要皆在於鬼神罪犯,糾察三界鬼神。”
“其律以人為主,對鬼神而行,本是施行不到諸位身上。”
也就是在此時,方圓之人,真正看清了那傲立在法壇之上的身影。
閃耀的星冠,環繞的星鬥,以及那被掛在臂彎的天河!
仙神!真正的仙神!
看不出修為,但是他們看得懂器物!
在這一刻,一眾術士終於知曉了,為何吳道子能夠舉手投足之間,能夠招出八個如仙似神的鬼神。
也知曉了,為何那鬼神麵對整個大魏朝的香火,都無動於衷。
與那周身的星鬥和手上的天河相比,那斬了白龍和“天帝”的長劍,就是破銅爛鐵!
那所謂的香火、所謂的神朝天宮,更是一個笑話!
但他們的震驚,隻持續了不到兩息,便被那冰冷的聲音打斷。
“但在貧道眼中”
“爾等作為,與妖鬼無異!”
話語聲落,陳年猛然睜開了雙眼,一道幾不可見的寒芒閃過。
還未等一眾術士從震驚之中反應過來,便覺遍體生寒。
那一直壓製著所有人的大陣,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