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身影臨彆之言,像是一記重拳擊在了在場術士心上,讓本就心不齊的一眾術士,再次分化開來。
壽長壽短,性格不同,自然會有不同的取舍,並不是每個人都有那麼大的賭性,願意向死求生。
甚至連嶽斬春都沉默了起來,實在是那白衣人說的句句都是實話,他根本無力反駁,而且反駁亦是無用。
參與斬龍之人,本就因利而聚,如今利害不一,強留隻會是適得其反。
眼見離去之人越來越多,隊伍即將分崩離析,嶽斬春歎息了一聲說道:
“諸位來此,都是為了求活,雲湖龍君得人護持,斬龍之事連連生變,皆屬預料之外。”
“諸位取舍不一,也是應該,隻是我有一言,還請諸位稍作考量。”
此言一出,眾人紛紛將目光投了過來。
嶽斬春目光掃過眾人,沉吟了一下說道:
“諸位若是信得過我,不如在此稍待,容我入山查探一番。”
“待我歸來,諸位再作決定如何?”
眾人聞言相互對視了一眼,完全沒想到嶽斬春竟然會作此選擇。
如今異象剛消,雲湖龍君定然還未走遠,此時入山若是被發現,怕是會凶多吉少。
沒想到歸沒想到,嶽斬春的話沒有起到任何作用,該走的仍舊是毫不猶豫的轉頭就走。
不到片刻,偌大的斬龍隊伍,就隻剩下了一半。
這些人中,不是壽元僅剩數月,便頂尖山門之人。
嶽斬春看著剩下的人,拱了拱手道:
“多謝諸位信任,還請在此稍待,我這便入山探查。”
“若是三個時辰內沒有回來,便請諸位另謀他法。”
言罷他便要向著群山而去,隻是他剛轉過身,便聽後方傳來一道聲音道:
“嶽先生且慢!”
嶽斬春停步望去,發現叫住他的是溫伯應,溫伯應見他轉頭,開口道:
“此行,我與嶽先生同去,也好有個照應。”
嶽斬春遲疑了一下道:
“怎麼?溫長老莫不是信不過我?”
溫伯應搖搖頭道:
“嶽賢人的話我還是信得過的,隻是溫某好奇山中到底發生了何事,想要一探究竟罷了。”
周圍眾人聞言頓時一愣,一個嶽斬春也就罷了,怎麼連這向來不喜歡以身犯險的溫伯應也要前去?
莫非他們是發現了什麼不成?
不過隨即他們便搖了搖頭,山中危險,這二人搞不好在演什麼雙簧。
不過該做的樣子還是要做的。
在眾人的恭維聲中,嶽斬春與溫伯應二人化作流光,向著群山之中飛去。
順著運河入山,除了周圍瘟瘴煞氣消解一空之外,兩人並未察覺有什麼不對。
雲湖龍君這一路行來,沿途妖邪基本都被清理一空,他們早已習慣,對此並沒有在意。
兩人一路無言,直到脫離了外界視線,嶽斬春猛然停了下來,溫伯應見狀隨之停下。
兩人環視了一下四周,沒有發現什麼異常之後,嶽斬春開口道:
“斬龍之事,按照原計劃已經行不通了。”
“就目前這些人,即便提前探尋到龍君入海之處,成功率也不足三成。”
“我最多隻能爭取三個時辰,還得請你跑上一趟。”
溫伯應手中折扇輕敲掌心,點了點頭回道:
“原本還想讓那些人衝到前麵,承受龍君反噬,沒想到會生出如此變化,讓他們借機脫身,反而可能成了那黃雀。”
嶽斬春聞言搖搖頭道:
“他們有這個心,但沒這個膽子,到時最多是藏在暗處旁觀。”
“雲湖龍君搞出這麼大動靜,彆說是他們,連我都心裡沒底。”
“事到如今,那些人已經靠不住了,隻能提前回山門請人了。”
“自封枯等五百年,這些個老祖宗,也該為自己的性命拚上一把了。”
溫伯應歎息一聲,點頭道:
“合該如此,逼著我們這些做後輩的以身犯險,讓他們在背後做那黃雀坐享其成。”
“我已經忍了他們五百年了,如今計劃生變,我等做到這種地步,已經是仁至義儘。”
“拚一把是死,枯等也是死,他們的命應該讓他們自己去把握。”
“我這就去通知各個山門,你且小心,若是事不可為,便儘快離去。”
嶽斬春點了點頭,沉聲道:
“你且小心,莫要與他們起了衝突。”
溫伯應點了點頭,隱起身形向著山外飛遁而去。
嶽斬春則是隨著運河向著山中飛去。
兩人離開後不久,便見一個黑衣中年人慢慢浮現。
中年人看了看兩人離去的方向,眉頭一皺,便向著嶽斬春飛去。
茫茫群山,運河如帶。
嶽斬春循著運河快速飛遁,開始之時他還沒有在意,但隨著運河越來越深入,讓他的神情越來越嚴肅。
為探查雲湖龍君的蹤跡,他們循著運河探查過一段,雲湖龍君移山開河之事,並不是什麼秘密。
但先前運河兩旁,山大不過百裡,河寬不過十裡,最大的一座山,也不過三百裡。
入山之前,他對雲湖龍君估算的位置,也不過是五千裡。
可他現在沿著運河飛遁了足足六千裡,仍未看到運河的儘頭,粗略估計這運河足有萬裡之遙。
三日時間,開山萬裡,這等能力已經遠遠超出了嶽斬春認知。
嶽站春仰頭看了一眼那西方天空上的星星,一顆心不住的往下沉。
他已經儘力將那疑似吳道子之人的能力往高了估,但真正麵對現實的時候,嶽斬春還是難以接受。
他第一次對自己的決定產生了懷疑。
這等能為在身,即便是將各家自封前輩全部聚集,真的能斬掉那雲湖龍君嗎?
這種懷疑,一直持續到嶽斬春飛遁到九千裡處,看到遠方那如同天柱一般的黑影。
桃樹曲蟠千裡,何止高聳入雲,遠遠望去猶如擎天之柱。
嶽斬春猛然止住了腳步,仔細打量著這在輿圖和記載之中從未出現過的山嶽。
畫卷之上。
“來的倒是挺快。”
陳年看著遠光中嶽站春的身影,手中拂塵輕輕揮灑。
“就是不知道,麵對這滿樹的無主蟠桃,明知是一個陷阱,你們會作何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