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明走了,在這黃昏之時,與陳年分道揚鑣。
陳年本來是想帶著他親自去新豐縣,與薛娘娘交代一番。
但丹陽山穀的布置,被人發現的有點太早了。
這才兩、三天,就有人發現了山穀中的異狀。
照這個情況下去,丹陽府布置能拖延的時間,可能要比他預想的時間短的多。
這讓陳年不得不加快速度,推進輿圖的進度。
無奈之下,陳年隻好給了楊明一道符篆,在其中與薛娘娘說明事項,讓他自行去新豐縣報到。
至於楊明中途改道,炁機在手,經宜陽府一戰,陳年有的是法子將之正法。
陳年想的沒錯,丹陽府異象發酵的速度,遠遠超過了他的預估。
百密一疏,連日來一直把注意力放在山門世家、朝廷龍君身上,讓陳年忽略了一幫人。
一幫剛拿到術士秘法、不明真相的江湖中人。
五府降魔,鷹犬搜山,能震懾的住那些知曉他目的的術士妖邪,卻震不住這些不明真相的江湖中人。
待第一撥人找到山穀位置,幾番試探無果後,消息就像瘋了一般。
短短數日,便傳遍了整個定州,甚至還在不斷的向外蔓延。
丹陽府。
山穀異象造成的轟動,遠超陳年在宜陽府約戰監天司。
宜陽府之事,除了那些山門世家之外,大部分都是去看個熱鬨。
但這次不同,靈光隱現,朱霞漫天。
這陣勢要麼是異寶出世,要麼是仙山傳承。
沒有人不想成為那個幸運兒。
府衙之內。
“你確定他是雲度山的人??”
一道冰冷的聲音讓韓明達額頭冒出了一層冷汗。
他拿著手帕,一邊擦拭著額頭,一邊顫聲回答道:
“下官…下官不敢確定,當時他來府衙,要去案牘庫中查看案卷。”
“當日值守的巡夜問他要文牒信物,他拿的就是雲度山的羅盤。”
“雲度山的羅盤長什麼樣,巡夜也沒見過,下官也沒見過,隻能按照章程去比對。”
“至於是真是假…下官實在不知啊。”
“廢物!”
一個身穿三色華服,頭戴溫玉冠冕的身影站起身來,一張約摸三十餘歲的俊秀麵龐上,儘是寒意。
“封城之前,他當日還說了什麼?”
韓明達聞言麵色一白,口中懦懦,不敢開口。
青年見狀目光一寒,還沒有說話,韓明達就撲通一聲跪到了地上,連聲道:
“大人恕罪,大人恕罪,那吳道子言及監天司,我…”
“嗯?”
簡單的一個字,讓韓明達不敢再說廢話,他飛快的回道:
“他說:三山一峰如何行事,還輪不到監天司管。”
“哢嚓…”
一聲瓷器的碎裂聲從青年手中響起,他麵無表情的冷聲道:
“好一個輪不到監天司來管,監天司不給他們的人點魂燈,竟然讓他們產生了這種錯覺!”
“掌令師兄和師叔們還是太過仁慈了。”
跪在地上的韓明達聞言,把頭埋的更低了,這等秘辛根本不是他能聽的。
隻是那撅起來的腚部,姿勢好似有些不對。
青年嫌惡的瞟了一眼韓明達,繼續問道:
“那山穀之事查的怎麼樣了?”
韓明達這才抬起頭回道:
“查出來了,查出來了,那山穀原來有個村落,叫沈家村。”
“村子不大,因為位置原因經常有來往行商旅人前去借宿。”
“有借宿之人說當晚沈家村鬨鬼,但具體如何卻又不清楚,隻知道第二天醒來就看到數不清的鷹犬從沈家村祠堂出來的。”
“不過那傳聞不知何人所傳的,下官實在找不到證人。”
“沈家村祠堂?”
華服青年一愣,據他所知,第二天一早吳道子就到了宜陽府。
“難道那鷹犬不是吳道子的手筆,而是另有其人?”
華服青年想了想,語氣有所緩和,低聲問道:
“可還有其他消息嗎?”
韓明達不敢糊弄,趴在地上道:
“下官無能,暫時沒有其他消息,還請大人責罰。”
青年聞言擺了擺手,意興闌珊的說道:
“退下吧。”
言畢,他便走出府衙,飛身上了房頂,望著山穀方向,喃喃道:
“那山穀之中是真的有異?還是那吳道子布的局?”
自監天司魂燈大殿變故突生,掌令師兄與外圍成員儘數中咒,這定州之地,就成了監天司關注的重中之重。
監天司在附近的嫡係弟子,全部被調來定州尋找吳道子和那女鬼的蹤跡。
華服青年崔白真便是其中最快的一個,其他弟子目前還在路上。
至於高層行蹤,不管是去了雲度山,還是另有打算,崔白真並不知道。
他現在就想搞明白,那山穀之中,到底是什麼。
萬千鷹犬從中而出,即便不是吳道子所為,也與他脫離不了乾係。
“宜陽府法咒,隻有三山一峰弟子無事,若是刻意為之,並不算難。”
“倒是封城之事像是激憤而起,按照韓明達所說,那吳道子從案牘庫離開時,還沒有什麼異常。”
“離開不久卻突然發飆,這點倒是很像雲度山的風格。”
“可司內傳來的消息,那些領了監天司牌子的雲度山弟子,沒有一個人聽過吳道子這個名號。”
“到底是他冒充了雲度山,還是雲度山在故弄玄虛?”
崔白真的想法,陳年不知道,知道了他也不會在乎。
隻要監天司起了疑心,願意去猜、願意去查,他的目的就達到了。
引雲度山入局也好,山穀之中的布置也罷,不過是把水攪渾的一種手段。
陳年從來就沒想過這些臨時起意、漏洞百出的布置能騙過所有人。
他借題發揮搞出這麼多事,唯一的目的就是拖!
儘量將朝廷和監天司的注意力轉移到自己和沈幼槐身上。
將監天司和朝廷親自下場,對定州五府百姓下手的時間往後拖。
隻有這樣,他才能在保住定州百姓的同時,有時間完成應對雲湖龍君的布置,去找那龍君談上一談。
龍君之事,大魏朝廷謀劃了絕對不止一年。
雲湖龍宮的龍子龍孫前腳剛出宮,監天司後腳就跟了上去,為此還死了兩百多人。
那是兩百多術士,不是兩百多頭豬,即便是一個傻子,都不可能察覺不到一點異常。
何況那是掌握了五千裡雲湖、實力不下於真龍的龍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