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自身體稍稍恢複便離開了宜陽府,一路上從不敢稍加耽擱,速度已經算是快的了。
即便如此,今天也不過剛剛到達這裡。
而這群江湖人士卻早已得到了消息,甚至完成了從計劃、到搖人、埋伏、等人的全部過程。
這中間的時間差,可不是一時半會兒能解決的。
這麼快的速度,即便沒有術法相助,也得有無數快馬加急傳送,才能散播開來,絕非一般人或者勢力能達成的。
“到底是何人?”
這三日,陳年一直在宜陽府,他非常確定宜陽府沒有快馬四散。
至於術法,想到這個陳年皺了皺眉,除了他自己,當日宜陽府全城還能夠動用術法的,隻有五個人。
但城外就不一定了,那些在他與監天司之人動手之前,尚未趕到宜陽府的術士也不在少數。
宜陽府當時彙聚的可不僅僅是這些山門世家的子弟。
更多的還是那些聞訊趕來的閒散術士和江湖豪客,其中不乏定州和山南道本地的各種地頭蛇,難免會有人將城中之人中咒的消息泄露出去。
要想從這些人中找到是誰在其中借機生事,著實有些困難。
陳年的思考,並沒有影響到青年的動作。
見問不到什麼消息,青年直接乾脆利落的將那帶頭大哥一刀斃命,便匆匆喬裝上路。
這次,青年倒是學聰明了,換了一套江湖氣十足的裝扮,提著長劍,跨馬而去。
見青年離去,陳年也再次起身向著丹陽府而去。
從始至終,陳年都沒有出手的意思。
兩撥人,一個是生魂練法、無所顧忌的世家子弟,另一撥則是打家劫舍的江湖豪客。
這一場衝突,某種意義上屬於一種狗咬狗,雙方沒有一個好東西。
消息擴散引發的動亂,比陳年想的要嚴重的多。
他一路向著丹陽府而去,沿途見到的各種埋伏,不下於十次。
照這個情況下去,監天司外圍之人被察覺不對,遭到圍殺,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陳年雖然心急,但輿圖之事關乎定州五府穩定和龍君走水之事,馬虎不得也急不得。
所以他這一路隻能耐住性子,將沿途各縣的炁機一點一點的拓印在輿圖之中。
待到他趕到丹陽府,已經過去了十多日。
丹陽府外。
高山之上,輿圖虛浮,丹陽府呈一座孤城,顯現其上。
再次俯瞰平原上臥著的那座城池,陳年久久無語。
直到天光大亮,城門洞開,他才定了定神。
十一之數,當自丹陽起!
將肩膀上盯著輿圖的鬆鼠抓了下去,拂塵一甩,陳年再次變回了剛從陳家莊出來時的樣子。
吳道子這副裝扮要是出現在丹陽府,怕是又要引起一片恐慌。
緊了緊身上的包袱,他悄無聲息的混入了進城的人群之中。
他這一路直奔丹陽府,除了丹陽府的位置特殊之外,還是因為想起了一個人。
陳年順著人流,慢慢的排隊入城。
此時正好趕上解試之期,在城門口都能感受到城中熱鬨的氛圍。
韓明達雖然為人醃臢,但手段還是有的。
丹陽府的糧價此時已經被平複的差不多了,解試再次成了丹陽府的頭等大事。
半個月前他封城斬殺鬼神的事情,也仿佛被人們忘得一乾二淨。
但陳年能感覺到,影響已經實實在在的發生了。
至少城門口的守衛和稅吏們不敢再像之前一樣,隨隨便便找個理由就敢連卡帶要。
城門口的環境並不好,各種牲口騾馬與人群擠在一起,味道也不算好聞。
也許是心態的轉變,也許是神經緊繃了太久。
這些陳年原本避之不及的味道,反而讓他渾身都放鬆了下來。
放下芥蒂以後,這與古城景區完全不同的體驗,甚至讓他有了一絲新鮮感。
這一路上,陳年著包袱隨著人流左走右轉,直到中午時分,他才在一個小小的攤位麵前停了下來。
這是個很普通的麵攤,賣的也是最簡單的陽春麵和爛肉麵。
攤位前不遠處,一個書生雙手攏於袖中,時不時的轉頭看一眼那麵攤。
那攤主似乎也看出了他的窘迫,抬抬手有心招呼,但看看四周,卻又放了下去。
糧價剛剛平複,吃不起飯的不在少數,此例絕對不能開。
都是小本生意,叫人看去了,都來學著賒賬,他這一家老小以後都要喝西北風了。
攤主想了想,大喊一聲:
“喂~!那邊的書生!”
書生聞聲轉頭,看到是攤主,他的麵上頓時有些潮紅。
想是自己頻頻回頭,被那攤主看到了。
他自負才學,一身傲骨,沒想到會淪落到這種地步。
不過大庭廣眾之下,他也不好失禮,便拱手回道:
“掌櫃的可是在叫我?不知有何見教?”
隻聽那攤主說道:
“對,就是你,你是來趕考的士子?”
書生見確實是在叫自己,隻能硬著頭皮上前,心中卻是打定了主意。
若是這攤主是為了招攬生意,自己說什麼也不能應下,懷中最後的錢財,還要留著應試之用。
書生走上前去,對著攤主說道:
“我確實是趕考士子不假,不知道掌櫃的有何見教。”
那攤主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開口問道:
“既然是士子,想來你的字寫的不錯。”
“我這招牌十來年沒換了,字跡都有些看不清了。”
“想請你幫我重新寫上一個,要是寫的好看,以後你在我這兒吃飯,通通不要錢。”
“不過先說好,隻能算你一個,帶人可不算。”
書生聞言抬頭看了一眼杆子上掛的招幡,神情一愣,對著攤主深深行了一禮:
“多謝掌櫃的,隻是我這出來,身上並未攜帶筆墨,怕是要忤了掌櫃的好意。”
那攤主見狀,也是一愣,他好不容易想到了這麼一好法子,卻忘了寫字是需要筆墨的。
一時,場麵變得有些尷尬起來。
就在兩人相顧無言之際,旁邊有一道聲音傳來:
“巧了,我今日進城,恰巧帶了筆墨,先生若是不棄,不妨試上一試。”
話音落地,一支朱筆,被遞到了書生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