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沈幼槐,陳年看著畫卷上定州五府四十七縣的位置,眸光閃動。
“要想完成這張輿圖,看來定州五府必須要重新走上一遭。”
如今五府四十七縣看似妖禍已除,實則危險無比。
除了新豐縣有城隍坐鎮,可暫保無虞之外。
隻有房穀縣可以通過輿圖,借助炁機感應和民願,遠程操控城中陽氣。
剩下的連丹陽府的輿圖,當初都隻完成了一半。
至於其他地方,他隻來得在社伯像中留下來一枚符篆,說是一座毫無防範的空城也不為過。
也許懾於吳道子這個身份的威勢,短期還能震懾一下定州五府周邊的妖邪,讓它們不敢過境。
但這不是長久之計,時間久了,總會有人抱著僥幸心理前來一試。
何況還有各家勢力為了打探消息,可能放出各種真真假假的消息,利用妖邪前來試探。
“也罷,吳道子這個身份,在徹底解決定州之事前,本就得維持,如此也好。”
感應著畫卷之上的宜陽百姓氣息,陳年手中一晃,拂塵顯現,長槍分解。
星冠朱履褪下以後,五嶽靈圖冠再現。
陳年再次恢複了吳道子的裝扮。
不過這一次,用的卻是他的真容。
大變將起是不假,但眼前定州之事更為重要。
戰爭不是請客吃飯,今天說,明天就到。
星象鬥轉,發生的太過突然,至今也不過月餘。
大魏朝中的眾多山門世家就算有心起事,短期內也是無力。
“何況他們還需要一個契機和一個借口。”
缺少了契機和借口,就算三山一峰養望五百年,也不可能登高一呼就從者雲集。
人是一個非常複雜的群體,普通百姓若不是沒了生計。
好端端的,誰沒事乾去跟著你做殺頭的買賣?
大魏雖然手段酷烈,但治下百姓畢竟還算活的下去。
就算偶有惡名傳出,也被推在妖魔或者在監天司身上。
就像此次定州之事,朝廷暗中謀劃,除了避免引起雲湖龍君的注意之外。
未嘗沒有維護名聲、防止民怨反撲的意思。
“朝廷名聲敗壞之前,這些山門世家,就算有心,也不會直接舉旗造反。”
“目前最終容易敗壞朝廷名聲的,依然是”
“定州!”
陳年拂塵一甩,跨步登高,望著宜陽城外那些折返的商隊行人。
塵絲隨風浮動,在身周蕩起漾漾水波。
星象變化太過突然,各家勢力準備不足,戰事短期之內可能不會生起。
但在這之前,水麵之下的暗流卻會變得更加洶湧。
陳年從來不會小看野心家為了權勢和利益的瘋狂。
以雲度山的好名聲,監天司都懷疑雲度山破壞朝廷計劃,是為了引動天下大變。
那就說明絕對有人敢這麼做,隻是這個人不一定是雲度山。
“走水東南與走水定州,同樣是九萬裡路途。”
“或許先前利益劃分還能夠達成一致,但現在局勢完全不同。”
“不管龍君走哪條路,被淹的一方都可能完全失去了爭奪天下的機會。”
“東南各家勢力與定州路線的沿途勢力必定會生出嫌隙。”
“意見分歧,各為所圖,便是定州的轉機所在!”
心中有了數,陳年拂塵一甩,摸了摸袖中的九泉號令,心中長歎了一口氣。
“說到底還是限製太多,實力不足。”
“若是有了彈指之間鎮壓天下的能力,此時直接去那雲湖找龍君講上一番道理。”
“想必為了億萬生靈,他肯定會深明大義,安心留在雲湖做他的龍君。”
想到這裡,陳年搖搖頭,啞然失笑,得到這一身修為,至今不過月餘,就敢想讓龍君聽他的道理。
應招將官離不了身,要是自身修為不足,遇到真正的強人,連搖人的機會都沒有。
就他現在都能力,隻怕進了雲湖龍宮,九泉號令尚未叩響,自己就成了龍口之食。
不過隨即輿圖便重新浮現在陳年麵前緩緩開啟,看著其中的城池方位,陳年的眼神再次變得銳利起來。
“此時硬拚貧道確實奈何不得你,不過三天正法之下,五個月準備時間。”
“要是還奈何不了你一個龍君,貧道有何顏麵去見祖師!”
“你要是聽勸,那貧道就為民請願。”
“你要是不聽勸,那貧道就讓你見識一下什麼是真正的民願!”
陳年盤膝坐在城樓之上,畫卷漂浮,塵絲飛蕩,看著逐漸增多的出城人群,他口中輕誦:
“鬱襤玉明,元育齊京。太黃大明,定育九昌。音夷妙辯,理禁無延”(注1)
天蓬安神心咒隨著他一遍又一遍的誦讀隨風飄散,安撫著宜陽府受驚的百姓心神。
自從丹陽府一戰引得人心惶惶之後,他就養成了這個習慣。
若有若無的異界之音,在異象平複之後吵鬨的城池之中,並不真切,卻讓城中百姓情緒很快就平複了下來。
“咦?”
在第八遍結束,第九遍剛起的時候,一股波動讓陳年猛然睜開眼睛。
他起身向著城內一個大戶人家的柴房看去。
柴房之中。
同樣被三天滅魔之咒影響的梅清生,正蜷縮在柴火堆中。
他強忍著身上的不適,口中喃喃,試探性的念著那對他來說無比拗口的言語。
隨著他的念誦,體內三氣八風所引發的痛苦,似乎緩解了少許。
“是他?”
陳年見狀皺了皺眉,他先前給解心鳴的解咒符篆,有梅清生的一份。
隻是他沒想到梅清生竟然沒去見解心鳴,而是躲到了這柴房之中。
陳年當然認識梅清生,當日雷雨夜,他親手毀去了梅清生師父留給梅清生的五鬼,
這個急中生智,以邪法救人的陰鬱青年給他留下的印象,絲毫不下於解心鳴。
隻是當時梅清生為師所騙,深受打擊,陳年還沒問其姓名,梅清生就消失在了雨夜之中。
為此,陳年曾親手用其留下的骨片和稻草人,製作了一個儺麵,讓解心鳴帶給他,以作補償。
“魚欄魚明,元籲齊竟”
隨著梅清生的念誦,陳年的目光越來越古怪。
梅清生的發音雖然奇怪無比,但一篇天蓬安神心咒,他竟然在語言不通的情況下,一字不差的記了下來!
(實在抱歉,過年期間時間基本不是自己的,晚了一些。還請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