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年的計劃非常明確,與其想著解決糧食問題,不如找到問題所在,直接從根源入手。
那給許張三爺布局的幕後之人,是最近的線索。
“按照德全的描述,此人與羅仙關係頗為複雜。”
“他們之間的關係,還有待查證。”
陳年望著遠處的商隊,揮舞了一下手中拂塵,將之搭在臂彎處。
這拂塵乃是解決新豐縣問題後,驅邪院所賜的唯一一件實物,沒有名字,不過材質極為不凡。
白玉為柄,織水為絲,揮舞之間猶如水波蕩漾,似有流水潺潺。
桃木杖被他化作了一枝道簪插在頭上,一頭青絲變成了白發,陽光照射下,透著瑩瑩光澤。
在一身月白色打底的青襟道袍襯托下,頗有些仙風道骨的意思。
原本掛在桃木杖上的葫蘆則是被他縮成了拇指大小,掛在腰間當做配飾。
以他現在的玉格,前一秒把這個臨時監獄頂在頭上,下一秒西台禦史就得破空而來,把他的頭擰掉。
陳年心神掃了一下驅邪院印,上麵的信息讓他踏實無比。
【玉格:北極驅邪院左大判官、酆都太玄錄事、都大判官、通判北陰酆都總錄院鬼神公事】
【調遣:二功曹、酆都猛將、酆都內壇八將。】
【功過:204】
【行法功逾三百人,遷北極驅邪院統兵執法真官;授北極玄天秘籙、遷佑聖府執法大判官,主管北陰酆都鬼神公事。調直壇四將。】
人間法官授籙領職並非隻是一種形式,而是實實在在的仙職。
北極驅邪院統兵執法真官隻是個八品的豆子官,但也預示著他真正的有了仙籍!
佑聖府執法大判官則是貨真價實的六品仙官!
北帝《酆都黑律》是道門最嚴苛的法門,但同樣是進階最快的法門,沒有之一!
因為它不按照《太上天壇玉格》進階,隻有三階九品,沒有從品!
同等條件下,黑律法師的進階速度是彆人的兩倍!
即便是北極驅邪院,在《太上天壇玉格》中,也是個特殊的存在。
天樞院、驅邪院、神霄、玉府,隻有驅邪院的左右判官和大判官職會兼南昌上宮受煉典者。
這個詞聽起來有些拗口,看起來更是晦澀,但卻是實實在在的成仙之途。
上清除自修成道的法門外,還有受煉更生之道!
南極朱陵火府有南昌上宮受煉司,專為人間法官煉度,可使陰魂返陽,成就陽神!
即便行道中途夭折,隻要不曾犯律去功,最次也是九宮仙人。
雖然此後道途斷絕,隻能為一介仙吏,但那也是位列仙班!
若是行道圓滿,便是玉清聖人,與道混體,證種高尊,侍列三清,與眾聖齊位,可稱“天尊”!
這,就是道門底蘊!
有了這個打底,陳年的心態都活泛了起來,他再次掏出從張三爺那裡拓印出來的輿圖翻了翻。
看著上麵糧價瘋狂上漲的定州五府的位置,陳年手指在上麵勾畫出一個輪廓,嘴角扯起了一個笑容。
被動挨打從來都不是他的性子,若是前方的妖孽能夠說出個所以然也就罷了。
若是說不出,那他就按照自己的方法來!
陳年拂塵一甩,從路邊鬆木之上勾來兩根樹枝落於輿圖的兩端。
拂塵上兩根水絲斷裂,牢牢的將輿圖固定在樹枝上,形成了一卷巨大的畫卷。
畫卷卷曲成軸,旋轉飛起,吸附在了陳年背後。
新馬甲,上線!
他接下來行事,必定會高調不少。
在新豐縣為了隱藏身份搞出來的馬甲,已經不能再用了。
新任的城隍立足未穩,若是讓人順著馬甲摸了過去,定然麻煩不斷。
而且,這幅輿圖,也許就是解決問題的關鍵。
陳年推了推被桃簪固定著的五嶽靈圖冠,向著前方踏步而去。
按說沒有受過“天仙大戒”,他是不能戴五嶽靈圖冠的。
但陳年並不在意,全真的戒律,還管不到他一個上清和北帝的法官頭上。
在黑律法師眼中,倡行三教合一全真,自孚佑帝君以下,全都開除道籍都不為過!(我知道有幾位全真師兄在看,還請見諒,這隻是根據律法演義,並非在刻意黑全真。)
商隊之中。
張三爺身邊已經不見了的德全的蹤跡。
整個商隊變得異常沉默,任誰知道自己被妖邪盯上,都開心不起來。
特彆是一直愁眉不展的張三爺,能保持住隊伍不散,已經是他心力交瘁,哪還有心思管其他的。
唯獨幾個蹭進來的士子,在小聲討論著同樣消失的周子讓二人。
解試將近,少了兩個強有力的競爭對手,按說一眾士子心中應該興奮才對。
但他們心中非但沒有喜悅,反而覺得自己像是錯過了什麼機緣。
隻能背後說點風涼話,掩飾自己內心的空虛。
商隊穿梭於山林之間,雖然說是官道,但剛剛經曆過連夜大雨,卻也難行。
走著走著,張三爺感覺周圍有些不對勁,商隊雖然沉悶,但周圍也實在太安靜了些。
他忍不住左右望去,發現周圍的環境有些眼熟,似乎此前已經走過了一遍。
“停下!”
張三爺大喊一聲,跳下驢車向著前方看去。
“鬼打牆!!!”
地上密密麻麻的車轍印,讓張三爺不寒而栗。
鬼打牆,基本上每個常年在外行商的人都有所了解。
但光天化日之下,困住百人商隊,他聞所未聞!
似乎發現張三爺察覺了異常,大白天的一陣透骨的陰風吹過,讓張三爺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
張三爺感覺不對,跳上驢車大聲吼道:
“所有人出來放尿!二虎,把煞刀拿出來帶人放朱砂!!”
張三爺的話遠遠傳出,商隊夥計都是常年在外的老人,此時哪裡還不知道出了意外。
都是貧苦漢子,沒那麼多講究,童身之人紛紛對著車上的一個小桶解衣小解。
然而童子尿還沒收集完畢,山林間驟然湧起一股濃霧,長達裡許的商隊在幾息之間,就陷入了看不到彼此的境地。
張三爺見到這一幕心急如焚,他大聲吼道:
“站在原地,不要隨意走動,童子尿陽氣盛,它們不敢靠近!若是沒有就咬破舌尖或中指!”
它們,指的是在霧氣中晃動的模糊身影。
這些身影也不靠近,隻在霧氣中圍著不停的騷擾作怪。
數量之多,讓張三爺忍不住頭皮發麻!
但他沒辦法,隻能站在車頂不停的呼喊,野外遇邪,最怕膽怯。
此時若是沒了聲音指引,人群膽氣一泄,隊伍亂了,就是砧板上的魚肉!
直到一聲懾人心魄的驚天虎嘯從身後響起,張三爺像是被扼住了喉嚨,聲音戛然而止。
張三爺渾身哆嗦著緩緩轉過頭去,映入他眼簾的,是一顆碩大的虎頭!
一雙獸瞳凶光畢露,正虎視眈眈的看著他,真正的虎視眈眈!
見張三爺轉頭望來,那虎從山林中站起身來,再次發出一聲長嘯!
張三爺隻覺一股腥臭之氣伴隨著狂風撲麵而來,周圍鬼影紛紛向著商隊襲去!
“吾命休矣!”
張三爺一手擋在麵前,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恰在此時,一道清越之聲響起,由遠及近。
“為虎作倀,虎嘯山林,好一幅虎倀噬人圖!”
初聞好像還在二三裡外,再聽之時已近在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