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昭往薑夫人身側縮了縮,因為身上無力聲音也有些發虛:“大哥與我不過幾麵之緣,就能憑借三兩句話斷定我是品行惡劣,容不下旁人的狹隘小人嗎?”
她的話音輕柔的像風,語氣中的譏諷尖銳的卻像刀刃。
薑臨安不自覺後退一步,被一句質問扼住,他的神色陡然僵硬起來。
“我……”
“大哥現莫不是還覺得我咄咄逼人?”說完這話,明昭也沒給他反駁的機會,對著模薑臨安震驚無措的臉,一字一句道。
“說到底,大哥是怕我回來占了薑蘭君的位置,我到底不是和大哥二哥從小一起長大的,大哥待我不親厚也是正常的,可大哥你自詡清貴公正,人人都讚你,不想也是個睜眼瞎。”
“妹妹,你怎麼能這麼說大哥呢?”薑蘭君眼看著薑臨安的臉色一點一點變的難看起來,淚眼婆娑的擋在了薑臨安身前,“大哥縱有千般不對,也是為了你好,你怎可用這樣刻薄的話來指責大哥,未免太過偏激!”
“你的意思是,無論大哥說的是否正確,我都不能說,而是要處處捧著他?”
你明昭墨色的深瞳裡劃過一抹厭惡,“原來薑家竟不是講道理的地方。”
“薑蘭君,今日這場,若不是你,也不會鬨起來,你不自省反而責怪我,這是什麼道理,好姐姐,我知道你和大哥關係好,可今日這般你還是不要胡鬨下去了,我不說了就是。”
薑蘭君泫然欲泣:“我何曾胡鬨,不過是看不下去妹妹你這般……”
明昭就這麼靜靜看著她,一言不發。
淡漠的表情下顯露出戲謔的意味,仿佛在看笑話。
薑蘭君麵色慘白,明昭那句話說出口之後,無論她現在說什麼,做什麼,都印證明昭的一句胡鬨。
這種話,誰先說誰就占了先機。
尤其是在她的目光注視下。
薑蘭君深吸口氣,深吸口氣,正要兩眼一閉昏厥過去,隻聽明昭的聲音再次搶在了她的前頭。
“娘,我頭好疼,我不想見他們?”
薑夫人這個時候並未替薑蘭君說話,可見她這一身傷在薑夫人眼中還是可憐的,至於這些可憐能耗到幾時,就不得而知了。
薑夫人忙應了兩聲,心裡雖還有些偏頗,再看明昭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的臉,也顧不得旁的了。
“明昭身體還未好,你們兄妹二人就不要與她起爭執了。”
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將夫人還是疼的,明昭長的還有三分像她。
沒見了也就罷了,這會兒人回到自己跟前,人也算乖巧,身上沒什麼鄉野氣,自然與最開始不一樣。
薑蘭君下意識的看向薑臨安,本以為他會替自己說兩句話,不想薑臨安也隻是壓低了聲應了一句,便拉著她離開。
“大哥?”
薑蘭君內心極度不安。
娘是什麼意思?
難不成真的被薑明昭說服了,覺得這一切都是自己的錯!
到了院外,薑臨安停下腳步,深深看了眼內院,“罷了,明昭身體不適,此刻情緒激動,你我還是不要去招惹她的好,一切自等她身體恢複之後再說。”
實則,薑臨安心中有些動搖。
明昭說的並非不在理,他自己方才的確有些激動,未等他表明情況便發了脾氣。
這般想著,薑臨安心中隱隱有些愧疚。
薑蘭君自小和他一起長大,隻看他一個眼神,便知道他心中想著什麼,心道不好。
一旦對某個人心中生出了愧疚,那之後就想彌補,萬一薑明昭在他們心中的未知越過了自己去,她可就真的要成了棄子了。
略一思索,薑蘭君輕輕拉住他衣袖,柔聲細雨的開口:“大哥,明昭方才說的話你不要放在心上,她是在鄉野間待習慣了,說話有些口無遮攔,她本心不是要與大哥為難的。”
“那些補品,原本就是世子給她的,我身為他的姐姐怎麼能與她爭,我看她現在正在氣頭上,回頭我叫人去我房裡挑些好的給她送去,想來妹妹也會高興。”
薑臨安心頭還有些異樣,再聽到薑蘭君說完這番話儼然已經忘了方才心頭升起的那一抹怪異從何而來。
他輕歎著口氣點點頭:“蘭君,明昭年紀小有些任性,我們這些做兄長姐姐的也得多擔待,辛苦你這般替她著想了。”
“怎麼會,明昭可是我的妹妹,隻要是為了她好,怎麼都不算辛苦。”
薑蘭君對著薑臨安露出一個明媚的笑,拿著帕子輕撩鬢角的碎發,手腕上被蠟油燙傷的痕跡在雪白的肌膚上尤為明顯。
這道疤痕猶如尖刺一般紮在了薑臨安的眼中,他深深皺眉,語氣難掩心疼:“你這手上的傷也該找大夫好好看看才是,我那是送給你的祛疤膏,你到底有沒有塗,怎麼會不見效果?”
薑蘭君如同觸電一般的趕緊收回了自己的手,低著頭斷斷續續,怎麼也不肯說。
薑臨安臉色嚴肅的質問:“你是不是根本就沒有塗藥?”
“我,我當然塗了。”
“蘭君,若是你還拿我當你的兄長,就同我說實話,你這傷口一點好轉的跡象都沒有,我縱然不是大夫,卻也能瞧出個究竟。”
薑蘭君睫影顫了顫,眸中溢出霧氣來:“我,我沒有塗。”
“為什麼?”薑臨安不明白,“天氣這麼熱,燙傷本就難除,你就不怕——”
“大哥,我是想塗的,可是我看到明昭手上的疤,那樣大一塊,我便覺得唯有自己和她受一樣的苦才算是。”
“她是她,你是你!”
剛雞毛疾言厲色打斷她的自責,“你頂了他的位置,又不是你甘願的,當年在繈褓中被調換時,你也不過是個嬰孩,何必內疚自責。”
“可是我!”
薑蘭君還想說什麼,麵上早已經是潸然淚下。
“沒什麼可是,你快先回去塗藥,翠枝。”
“奴婢在。”
“好好看著你家小姐塗藥膏,若是你家小姐再不將自己的傷當回事,我就唯你是問。”
翠枝慌忙答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