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夫人沒說話,直到人離開了才沉下臉。
薑蘭君也好不到哪裡去,不知怎麼的,她總覺得那個護衛說話像是在說給自己聽。
不過是一些補品罷了,什麼好東西她沒見過,也值得這樣炫耀!
若不是屋子裡這些人,明昭簡直要笑出聲。
論氣死人的功夫,她還真要和謝羨予好好學一學。
薑夫人忍著氣問明昭:“這個謝羨予太不知禮數了,明昭,你到底是如何幫了他,他竟這樣大手筆的謝你。”
關於叛王的事情明昭不能說,她隨意扯了個借口:“隻是在謝世子的人準備進寨子的時候,將後麵的山門打開了,不過舉手之勞而已,沒想到謝世子這般大方。”
“什麼大方!”聽到不過是這點交集,薑夫人放了心,“不過是一個每天隻能靠湯藥吊著命的病秧子,仗著陛下的寵愛囂張放肆,完全不把長輩放在眼中,明昭,你以後可要少與這些人來往。”
少和謝羨予來往?
無論謝羨予如何不好,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薑夫人真不愧是名門貴女婦之典範,這時候居然教起他忘恩負義了。
她所謂的兄長,反而在天亮時在姍姍來遲。
明昭笑了笑,揚起眉,神情誠摯:“娘,可是謝世子救了我,我雖然沒有讀過多少書,但是救命之恩,莫齒難忘的道理我還是懂的,當時城裡的百姓都看見了,與他劃分界限的話,隻怕百姓會說我們薑家忘恩負義。”
做任何事情隻要把薑家拖下水就對了。
唯有家族利益可以淩駕於他們所有人之上。
薑夫人果然聽了進去,怒氣緩和了些許,心裡還是過不去。
薑蘭君想趁火添柴,“妹妹才和謝世子見了一麵,有所不知,此人的囂張程度簡直令人發指,他從前可是指著禦史言官的鼻子罵過的,這樣不敬長輩之人,妹妹就算不記恩情與他斷了來往,也不會有人說什麼的。”
不會有人說謝羨予是真的,不會有人說明昭,那就是在放屁了。
薑蘭君的這份好心,就是為了明昭和謝羨予保持距離。
一個天子寵臣給明昭撐腰,日後她想把人趕出去,就難了。
這樣低級的話術,十四歲的明昭會信,重生回來的明昭不會信。
“我都聽娘的。”她佯裝答應下來,不等薑夫人鬆口氣,薑蘭君竊喜時又話鋒一轉:“不過這種事娘與爹商量過了嗎,我聽下人說,爹昨日去見了謝世子,隻怕爹不同意呢。”
薑夫人險些忘了這事。
就在這時,薑臨安敲了敲門,“娘和妹妹們在說什麼呢,這樣熱鬨。”
薑夫人看著穩重靠譜的大兒子,將剛才發生的事情說給他聽,連帶著自己的打算也說了,本以為會得到兒子的支持,沒想到薑臨安的臉色一下子嚴肅起來。
“萬萬不可,妹妹才被謝羨予相救,就這樣恩斷,我們江家就要被世人的口水給淹了。”
薑臨安板著臉:“娘,蘭君,許多朝堂上的事情你們不知道,像方才那樣的話,日後不要再說。”
薑蘭君委屈極了。
這麼多的補品都是薑明昭一個人的,她一個養女在府上的地位又尷尬,大哥還幫著明昭說話!
薑夫人約莫懂了丈夫和兒子的打算,沒有再說什麼:“那就都依你,對了,你不是和你爹在前廳議事,怎麼這會兒過來?”
薑臨安想起正事,眼神溫柔下來,“方才是謝家的人來了,這麼多的補品明昭一個人吃,隻怕會補壞了身體,爹怕他虛不受補,特意來叮囑我叫下人分一些給蘭君,她這兩天臉色也不大好。”
“明昭,你傷勢未愈,現在正值夏日,天氣炎熱,補的太過隻會對身子不利,這許多東西放時間久了也不好,由蘭君替你分擔一些,可好?”
補品不比金銀珠寶讓人難以舍棄,所以薑臨安想,明昭大概不會拒絕。
薑臨安沒有看到薑蘭君顯出蒼白的臉。
明昭心道果然。
哪怕她已經想儘辦法扮儘可憐,也比不得薑蘭君。
她未曾說一句,薑臨安就來替她討好了。
“不行。”明昭拒絕了。
薑臨安唇角的淡淡笑意僵住,不可思議看著床榻上的少女,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明昭,為何不行?”
才入府一兩日,就要霸占著這些東西不鬆手,也難怪蘭君會怕她容不下自己。
薑臨安下意識想到了薑蘭君曾在她麵前掉眼淚,抽泣著說怕明昭回來,薑家沒有她這個養女的容身之地。
他還當薑蘭君是杞人憂天,不曾想竟是提前預見了。
薑蘭君和薑夫人不約而同去拉薑臨安的衣袖,想告訴他明昭拒絕的前因後果。
薑夫人是怕薑臨安誤會,薑蘭君則是自己境地尷尬。
她是有些眼熱這些價值不菲的補品,這麼多東西換成銀子放進自己的嫁妝裡,不知道有多風光。
眼熱歸眼熱,她又不是沒有,也不是非得要。
可那個護衛都說了,這些東西都是明昭一個人的,現在大哥這麼明晃晃的討要,不知道的還真以為她貪這些個東西呢。
“這些東西你一個人又用不完,虛不受補不知道嗎,蘭君雖說名義上是你的姐姐,可你們兩個是一樣的年紀,合該互謙互讓,況且我又不是向你討要全部,你連這點東西都不願相讓嗎?”
“我想著你在外麵受苦,應該是個乖巧懂事的姑娘家,沒想到你也如此——”
“夠了,臨安!”薑夫人幾次沒能攔下薑臨安,忍無可忍嗬斥出聲,“你完全不知道理由,何故要這樣訓斥你妹妹,她還躺在床上呢。”
“是啊大哥,有話好好說,再說這些東我也不缺。”
薑臨安隻當他們是太寵著明昭,怒聲道:“我身為他的大哥還說不得她了,娘,妹妹,你們怎麼能這樣慣著她?”
此刻,在薑臨安眼裡,明昭隻因為兩個字就成了自私自利之人。
“大哥覺得我是被慣著的?”明昭對上他的眼睛,麵上有嘲弄。
薑臨安絲毫不察:“難道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