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便利店回彆墅的路上,桑鹿隱隱覺得封硯有點反常,可又說不上來到底是哪裡反常。
她悄咪咪觀察他。
依舊一副冷若冰霜的臉,和平時沒什麼不同。
桑鹿有個很好的優點——想不通的事情,絕不硬想。
內耗不了一點。
回到小彆墅,洗完澡一身輕鬆的出來,就已經把疑惑拋諸腦後。
封硯麵色平靜,與桑鹿擦肩而過。
進入浴室。
打開花灑,任水珠砸在臉上。
或許是因為她才離開不久,浴室裡麵水汽彌漫。
很悶。
封硯心裡也像是被什麼東西擠壓著。
呼吸悶熱,讓人煩躁。
水線滑過肌肉分明的腰腹人魚線。
他將碎發捋至額後,露出一張冷冷的臉。
目光沒有落在實處,盯著空氣看了半晌。
倏爾,短促地笑了一聲。
自嘲的笑。
為什麼要在意這些?
因為一張很正常的照片,思緒反常。
是他太閒?
還是集團事務不夠多,不夠忙?
他抬手,關閉花灑。
煩躁地甩了甩頭,抓起浴巾往腦袋上一蓋。
像是在生自己的氣。
從浴室出來時,床上的人已經睡著。
房間很靜。
隻有腳邊的小夜燈亮著。
感官被放大,能聽見床上人均勻的呼吸聲。
桑鹿手機還捏在手裡,在封硯出來的那刻,屏幕因為長時間沒有操作漸漸暗下去。
封硯沉默走到她那側床頭。
修長指骨捏起手機,輕輕放在她旁邊的床頭櫃上。
男人動作熟練。
顯然不是第一次這麼做。
他時常比她睡得晚,發現她習慣在睡覺之前看小說,經常手機掉在床上就入睡了,再在半夜嘟囔著翻身,被不知何時滑到身下的手機硌得皺眉。
另一側床墊微微下陷,封硯躺上來。
剛躺平,陡然發現,這裡的床比家裡的床尺寸小很多。
手長腿長的他,稍不注意,就會碰到身邊的人。
正當他思考著如何躺下不會影響到她。
忽地,桑鹿動了動。
衣料摩擦的細微聲音在黑暗中被放大數倍,侵入他耳廓。
桑鹿翻了個身。
手臂很自然的搭上來,壓在他胸口。
隔著薄衫,溫熱觸感沁入胸膛。
封硯猝不及防愣了一下。
眸光猛地一滯。
桑鹿身材勻稱,手臂重量自然也不會重到哪裡去。
可封硯卻感覺胸口被壓著,呼吸困難了數倍。
她的臉離得很近,挺翹小巧的鼻尖若有似無抵住他右邊肩頭。
呼吸一縷一縷。
她身上淡淡清甜香氣也闖進他鼻腔。
封硯掌心寸寸收緊,指節透白。
身體繃成一條無聲的弦。
在黑暗中,局促地蹙起眉心。
棲嵐度假酒店位於京市近郊,半山腰上的夜色比城市暗一些。
他的眸色,也比平日更深,更暗。
他睜眼看著天花板。
卻隻能看見一片晦暗。
不知道過了多久。
才終於平複呼吸,緩緩合上雙眸。
清晨。
山間鳥雀撲棱著翅膀,飛過窗簷。
桑鹿迷蒙睜開眼。
思緒漸漸清明,像是意識到什麼,垂眸一看,突然怔住。
怎麼就睡成了這個姿勢?
封硯一隻手臂從她脖頸下穿過,又扣住她肩膀往後,把她緊緊拉在懷裡。
冷白指骨上還虛虛懸著她一縷發絲。
他另一隻手臂,從她腰上橫過來。
兩隻肌肉有力的手臂左右一收。
強勢占有的姿勢,把她扣在懷裡。
她被鎖了。
不能動彈。
因為兩人的體型差,封硯膝蓋正頂在她小腿肚。
她的睡衣和他的t恤貼在一起,褶皺不堪。
桑鹿:“……”
茫然出神了三分鐘。
這樣不是辦法。
她嘗試著…解鎖…
為了儘量不吵醒身後的人,一點一點,見縫插針掰動他的手臂。
指腹才剛剛碰到他的小臂,忽地,他雙臂力道又收緊幾分。
桑鹿手一攤:“……”毀滅吧。
如果不是確定封硯是睡著的,桑鹿真的會以為他想把她鎖脖勒死。
並在心裡暗暗決定,下次再看見他在健身室打沙包,一定要上去提醒他:不用再練了。
她靜默了一會兒,再次抿唇用力。
費了好大的力氣,才終於順利逃脫。
進入浴室。
逃命似的呼吸了一大口氣。
看著鏡子裡的自己。
眼底疑惑漸濃。
到底怎麼回事啊?
封硯平時在家經常用手臂壓她就算了,怎麼換個地方還變本加厲了?
認床?睡不安穩?
懷揣著不解,桑鹿洗了把臉。
換上一件乾淨平整的衣服。
悄聲走出房間。
門合上。
發出輕響。
床上男人從睡夢中轉醒。
悠悠掀開眼眸。
當封硯掀開薄毯支起身子,頂著微亂的短發,眉心倏地一頓。
他低頭看向自己褶皺明顯的t恤。
眉宇間升起一抹疑色。
昨晚睡著前,他分明保持著平躺姿勢,任她手臂壓在胸口,儘量不動。
衣服怎麼被捏得這麼皺?
難道她,像上次一樣,在睡熟後又環住他的腰了嗎?
不及細想。
手機傳來震動。
同一時間的客廳裡,桑鹿手機也響起來。
一牆之隔的兩人,同時拿起手機。
桑鹿按下接通,老媽的聲音順著聽筒傳過來。
一開口就慷慨激昂。
“鹿鹿,你做得太棒了,媽媽要好好誇誇你!”
“早就該和那幫爛親戚撕破臉了,你老爸礙於麵子,一直拉不下臉說重話,這下太好了。”
“今天一早他們輪番給家裡打電話,讓我們評理,我評什麼理?我寶貝女兒最大。”
桑鹿嘻嘻一笑。
坦然接受誇讚。
恰此時。
臥室門開了。
封硯從房裡走出來。
黑發鬆散壓在額頭,幽深眸底帶著還沒有完全清醒的冷淡迷糊感。
他眼眸一撩,兩人目光在清晨的空氣裡相撞。
視線短暫相交,很快收回。
莫名的,兩人都有些不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