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你們的頭，看看你們的周圍！這是一萬輛戰車！是帝國傾儘國力，為你們鑄造的複仇之刃！”
“我知道，你們之中，有人在高麗敗過，有人在華北折損過同袍！我們失去了天空，我們的飛機在敵人的妖術麵前，變成了懦弱的靶子！這是恥辱！是帝國陸軍建立以來，前所未有的奇恥大辱！”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如同厲鬼的尖嘯。
“恥辱，要用血來洗刷！失敗，要用勝利來償還！”
“那些高高在上的航空兵，把我們寶貴的鋼鐵變成了天空中無用的煙花！現在，輪到我們了！輪到我們陸軍，用這鋼鐵的洪流，告訴敵人，誰才是戰爭的主宰！大地，將是我們唯一的信仰！”
“劉文鋒！那個躲在女人和陰謀背後的支那懦夫！他以為用一些小把戲，就能摧毀帝國的意誌嗎？他錯了！”梅津美治郎的拳頭狠狠砸在講台上：“他用坦克碾碎了我們的步兵，今天，我們就要用一萬輛坦克，把他連同他的野心，一起碾成滿洲黑土地裡最卑賤的塵埃！”
“此戰，沒有退路！我們的身後，是滿洲，是數百萬帝國僑民！我們，無路可退！”
“要麼，讓劉文鋒的頭顱，成為我們腳下的戰利品！”
“要麼，就讓這七十萬關東軍的忠魂，連同這一萬輛戰車，化作帝國最壯麗的櫻花，在這片黑土地上，永遠地綻放！”
“成敗在此一舉！帝國的國運，諸君的榮耀，儘數係於此戰！我們不是去戰鬥，我們是去赴死！用我們的死亡，為帝國換取一個再昌盛百年的未來！”
他猛地拔出指揮刀，高高舉起，刀鋒在陰沉的天光下，閃過一道森冷的寒光。
“為了天皇陛下！為了大霓虹帝國！”
短暫的寂靜之後，是山呼海嘯般的回應。
“為了天皇陛下！板載！！”
“板載！！”
“板載！！”
七十萬人的嘶吼，彙成一股狂熱的聲浪，似乎要將天上的陰雲都衝散。
士兵們高舉著手中的步槍，臉漲得通紅，眼中閃爍著被煽動起來的、悍不畏死的狂熱。
小野田三郎也被這股氣氛所感染，他跟著眾人一起嘶吼，喉嚨因為用力而感到一陣陣刺痛。
他的手，緊緊握著腰間的祖傳肋差，冰冷的觸感讓他沸騰的血液有了一絲冷靜。
他抬起頭，看到的卻是梅津美治郎那張瘦削到脫形的臉，和那雙如同鬼火般燃燒的眼睛。
那不是將軍的眼神，那是一個將自己的一切，連同七十萬條性命，一起推上賭桌的賭徒的眼神。
一種莫名的寒意，從他的脊椎骨升起。
赴死？用死亡換取未來？
他的腦海裡，不受控製地閃過了那些在夜裡偷偷聽到的廣播。
《皇軍的懺悔》裡，那個和他同鄉的伍長，哭著說自己如何被高麗人用一袋大米的價格，賣給了劉文鋒的部隊。
還有那些關於“玄武”坦克的傳聞，那些勞工們竊竊私語時，眼中毫不掩飾的輕蔑。
我們真的能贏嗎？用這些連履帶都會自己斷裂的鐵棺材？用這些需要用人命去填的反坦克刺雷？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佐藤曹長。
老兵也在嘶吼，但他的眼神，卻異常的清醒，甚至帶著一絲悲涼的嘲諷。
當小野田的目光與他對視時，佐藤的嘴唇無聲地動了動。
小野田讀懂了那兩個字。
“蠢貨。”
心臟，猛地一沉。
“全軍！登車！”
命令下達，狂熱的聲浪化作了行動的洪流。
士兵們如同潮水般湧向那些鋼鐵巨獸，攀爬，鑽入，發動引擎。
一時間，整個曠野都被引擎的轟鳴聲所淹沒。
一萬台劣質的發動機同時咆哮，噴吐出濃烈的、嗆人的黑煙，仿佛一萬座火山同時爆發。
大地在劇烈地顫抖，連空氣都似乎變得粘稠起來。
小野田深吸一口氣，那混雜著柴油和黑色塵埃的空氣，嗆得他一陣咳嗽。
他最後看了一眼高台上那個如同枯槁惡鬼般的身影，然後轉身，笨拙地爬上了分配給他的那輛“九八式改”。
車體編號，7341。
“車長閣下，一切就緒。”駕駛員，那個沉默寡言的士兵，回過頭，空洞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出發。”小野田從喉嚨裡擠出兩個字，關上了沉重的車長艙蓋。
黑暗和狹窄將他吞沒，隻有觀察鏡裡，透出一點灰蒙蒙的光。
他能聽見履帶碾壓凍土的嘎吱聲，能感受到車體每一次劇烈的顛簸，能聞到彌漫在車廂裡，那股永遠也散不去的機油和汗臭味。
“轟隆隆——”
鋼鐵的洪流，開始緩緩向前移動。
一萬輛坦克，彙成一股前所未有的、遮天蔽日的黑色浪潮，帶著毀滅一切的氣勢，向著南方，向著高麗的方向，碾壓而去。
小野田三郎的坦克，就在這股洪流之中，渺小，而又身不由己。
他感覺自己不是在奔赴戰場，而是在被一股巨大的、瘋狂的意誌，裹挾著衝向一個早已注定的深淵。
車廂的顛簸中，他腰間的肋差，不斷地磕碰著冰冷的艙壁，發出“鐺、鐺”的輕響。
那聲音，像是為他們這七十萬賭徒，提前敲響的喪鐘。
……
漢城，原高麗總督府，現龍國海軍陸戰隊第一集團軍總指揮部。
巨大的作戰室內，溫暖如春，與窗外蕭瑟的初冬景象截然不同。
空氣中彌漫著咖啡的香氣和電子設備低沉的嗡鳴聲。
劉文鋒坐在指揮席上，手指有節奏地敲擊著扶手，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他就像一個耐心的棋手，靜靜地看著對手將自己所有的棋子，都推向了一個預設的死亡陷阱。
“總司令，梅津美治郎這老鬼子，真是把棺材本都壓上來了。”
楊勇站在沙盤前，看著那密密麻麻的紅色標記，忍不住咂了咂嘴：“一萬輛坦克，他娘的，就算是一萬頭豬，抓起來也得費點功夫。”
周衛國扶了扶眼鏡，神情嚴肅：“這不是豬，這是被逼到絕境的瘋狗。從趙政a委送來的情報看，‘九八式改’的性能雖然低劣，但它的數量足以形成一種壓倒性的氣勢。”
“梅津美治郎的戰術意圖很明顯，他放棄了所有花巧，就是要用最原始、最野蠻的方式，用鋼鐵和人命的絕對數量，在平原上和我們進行一場消耗戰。他賭我們接不住。”
“接不住？”劉文鋒的嘴角，終於勾起了一抹細微的弧度，那弧度裡帶著一絲冰冷的嘲諷：“他太高看自己的鐵棺材了，也太小看我們了。”
話音剛落，桌上的紅色電話驟然響起。
通訊參謀迅速接起，聽了幾秒後，臉色變得有些精彩，他捂著話筒，對劉文鋒報告：“總司令，李雲龍軍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