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罪狀元一番言談,眾人聞之心顫,已有退卻之意。關鍵時刻,我大喝一聲——”
季武拉長音調,講述著自己的壯舉,完完全全是說書人一般的腔調,昂揚頓挫間眉飛色舞,整個人手舞足蹈。
至於其中有幾分真實、幾分虛假嘛,那就實在是不好說了。
剛剛下界的許元才見到他,就被迫成為了聽眾,也並不打斷,而是安靜的聽著自己不在人間的這一年裡,發生在季武身邊的事情。
分明是發生時間並不算很長的一件事,季武卻足足講述了小半個時辰,恐怕當日的那場戰鬥都沒這麼久。
日頭都已從東方升騰而起,季武才終於有些意猶未儘的說起了結束語,也是最想說的話,“此事過後,我也被朝廷嘉獎了一番,因為沒有官身,便隻官府的賞賜,錢財無關緊要,賞賜之中唯有兩件東西甚合我的心意。
其中一個是鼎鼎有名的淵泉劍,乃是貨真價實的寶劍,吹毛斷發,削鐵如泥!
還有一個則是朝廷養殖,絕不允許出售,隻獎賞給有功之臣的紫電馬!可日行五百裡之遠,隻比萬中無一的汗血寶馬少了一半,那真是有錢都買不到的好東西!”
說著話的功夫,季武終於是拉過腰間寶劍,猛然拔出!
然後就向著許元伸了過來。
許元自然是不擔心季武害他,先不說他有沒有那個想法,就算真敢有,也沒那個實力傷他。
將寶劍戳到許元的眼前,季武渾然不知這種行為何其危險,隻是極為得意的說道:“許先生且看,這劍身光滑如鏡,其內有點點白紋,舞動之間好似水波於深潭之中流轉,泉水自泉眼中湧動,淵泉劍也正是因此得名。”
許元仔細打量了幾眼,季武所言果真不虛。
此時正是朝陽初升之際,劍身卻是有種特殊的澄澈之感。
舞動間劍身上的點點白紋映照四周光影,好似水泉倒影,朝霞如花,泉波湧動,渾然不似殺人利器。
也難怪剛一見麵,季武就緊緊握著手中寶劍,寶貴的緊。
不知道的還以為桃林中埋伏了五百刀斧手,隻待他拔劍為號呢。
不過少年的少許輕佻和孟浪並不讓人厭煩,在季武的身上許元感知到了自己所缺失的東西,那股非同一般的活力。
許元也並未打消季武的賣弄,而是鼓勵著說道:“寶劍配英雄,此劍是不錯,你可也要當得起英雄二字。”
“那是當然!”
季武絲毫不知謙遜二字怎麼寫,毫不猶豫的點頭應下,道:“季家鏢局沒有一個懦夫!”
“此劍已如此不俗,想來那寶馬也不差吧?”
許元笑道。
“嘿嘿,紫電馬在下麵的馬廄裡,許先生想看的話,我現在就帶您去。我跟您講啊,那紫電馬其實是棕色,隻不過馬蹄處有些許的紫色紋路,紫電二字也由此而來。”
季武撓了撓頭,道:“不過紫電馬身形高大,看起來還是挺神俊的,比普通馬匹大了一圈,卻也要精養才行,每天都要吃豆子和雞蛋嘞!”
無論是淵泉劍還是紫電馬,都是頗為不俗的賞賜。
對於少年來說,獎賞再多的錢財也比不上騎馬仗劍行走天涯的快意,這兩件賞賜可謂是正合他意。
也就是他沒有官身,否則官府也不會這麼大方賞賜兩件。
“獎賞如此豐厚,你將罪狀元擒下了?”
許元問道。
“沒有。”
說起這個,季雲無奈的歎氣,這就是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了。
他打破了罪狀元的詭計,重新喚起了眾人的戰心,當居首功是不假。
若是能再擒拿下罪狀元,所得的賞賜可就不止這些東西咯。
“那罪狀元見勢不妙,跑的比誰都快。當時我讓熊霸先去解決那些穿著甲胄的匪徒,等到收拾的差不多了,罪狀元已經跑沒影了。
要是能把罪狀元拿下,朝廷可是直接獎勵官身的!”
季武有些懊惱的說道。
那畢竟是他第一次跟著押鏢,此前毫無經驗。
外加上罪狀元還是那群山匪的主心骨,自有人護衛,反倒是那些穿著甲胄的匪徒,若沒有熊霸破局,定會給隊伍造成極大的麻煩。
因此當時他下意識的讓熊霸先解決那些穿著甲胄的匪徒,事後再度回想起來,那群匪徒全加在一起都比不上一個罪狀元有含金量。
“不過,此事有好有壞。雖然沒能拿下罪狀元,但是因為解決了那些穿甲胄的匪徒,隊伍的傷亡極小,還順便將其他匪徒給嚇破膽了。
季家鏢局也因此揚名,得了不少人的感謝和友誼,連帶著生意都好了太多太多,我爹現在每天都發愁好生意太多,都不知道接哪個了嘿嘿。”
少年的煩悶來的快去的也快,眨眼間季武就已經不再糾結沒有拿下罪狀元的事情,反而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說起來還要感謝許先生,若是沒有您將黑熊喊來給我們助陣,季家鏢局的生意絕不可能有現在這麼好,那一趟押鏢更彆說揚名了,說不得就要死在那裡。
爹爹說若是再見到許先生,無論如何都要將先生留下來吃個飯,好好感謝一番才行。”
季雲將寶劍重新插入劍鞘,一隻手拉住許元的胳膊,似乎生怕他轉個彎就不見了一樣。
“哈,你們憑自己本事做的事情,和我沒有太大的關係,我不過是介紹了一下黑熊罷了。”
許元並不居功,頗為平淡的說道。
“要是沒有您介紹的黑熊,季家鏢局肯定也平平無奇了。”
季武拉著許元向山下走去,順便問道:“對了,許先生這一年來在忙什麼事情啊?今年來的日子比前兩年晚了整整兩天呢,我還生怕許先生不回來了呢!”
“嗯?”
許元一怔,腳步頓住,連帶著臉色都猛然一變。
“許先生?”
眼看許元駐足,季武不明所以。
“你剛剛說什麼?”
許元問道。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季武總感覺許元的聲音有點顫抖,“許先生今年來的日子,比過去晚兩天啊,是因為有什麼事情耽擱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