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事尚未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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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種奇特的拉伸感在意識中蔓延,好似一瞬,又好似過了許久。

等許元再次睜開眼時,眼前已大變模樣,再不似人間之境。

腳下是足以到人膝蓋處的浮動祥雲,遠處是威嚴肅穆的仙家宮闕,連在此呼吸都顯得輕靈妙曼,無有半分人間濁氣。

許元從盤膝打坐中緩緩睜開了眼,眼中流露出些許不舍。

人間方一日,天上熬一年。

又回到這裡了

不,應該說他的本體其實從未下去過才對。

許元的目光看向前方,祥雲流動間避開所在的地方。

那裡有一片蔚藍色的海,正在散發著蒙蒙光亮,由盛轉衰。

嚴格來說,那其實應該是一處通道,一處天上與人間的通道,許元暫且將它稱之為【下界池】。

隻是許元並不知道如何將其打開,乃至如何關閉。

唯一知道的就是,每一年其中一天的時候,人間朝陽初生之際,下界池會自然而然的開啟。

每當這個時候,許元來到下界池旁,便可由此“下界”。

甚至下界的都不是他的本體,而是由下界池所凝聚出來的化身。

他的意識也隨之附著在化身之上,可得人間一日行。

待得日暮昏沉,月升日落時,化身便會自然而然的崩散,而他的意識也將隨之再次回歸天上。

除了每年一次的固定開啟和關閉之外,下界池偶爾還會閃爍一些畫麵,隻是那些畫麵頗為的嘈雜、散亂,甚至彼此之間全無任何的聯係。

許元曾經耗費了很大的功夫來研究它,最後不得不承認,這玩意兒絕不是靠著“俺尋思”就可以破解的。

修不好問題不大,起碼他每年還能放風一下。

萬一壞了,他不就真坐牢了?

雖然在此處不饑不渴,甚至可以稱得上不困不餓,但隻有自己一個人的世界又有什麼意思呢?

沒有娛樂,沒有交流,沒有朋友,連敵人都沒有。

唯一稍稍值得稱道的地方,便是此處委實廣博浩瀚,恍如一個世界。

隻有一個人的世界。

許元站起身來,略略活動了兩下筋骨。

他的目光看向遠方。

遠處祥光瑞靄,有仙鶴起舞,龍鳳呈祥,偶爾金蓮遍地開。

威嚴肅穆的仙家府邸連綿成片,便是其間所顯露的一角都堪稱精美絕倫。

唯獨沒有生機。

無論是祥瑞之兆,還是仙家府邸,皆是死物。

遠看分外美好,近看空空如也。

這裡就像是一個個乾巴巴的人,遠看打量,似模似樣,真切走近,便發現隻剩下了一張皮囊,無血無肉亦無骨,僅餘皮相。

而造成這一切的原因

許元抬起頭,仰著臉。

天上有一副畫,縱橫交錯,凝於虛空,好似蛛網,一眼望不到儘頭。

目光視之,足以遮天的畫卷似是在慢慢變小,最終凝為一個字“消”。

許元將其稱之為【消字訣】。

消字訣絕非是靜止不動的,每時每刻它都在變化,但當許元目光烙印其上的時候,總能捕捉到它的核心,化繁為簡,湧現真章。

可也就到此為止了。

他看得到,卻管不到。

甚至消字訣還在持之以恒的消磨著這片天地,用並不激烈,卻又細水長流的方式。

或許這裡之所以除了他之外再無其餘生靈,便和消字訣有著莫大關係。

所以許元在天上的時間,幾乎儘數用來參悟消字訣,如今倒是看的越來越明白,越來越清晰。

但解決的辦法,許元卻一直都沒有找到。

所幸此舉也不是全無好處,起碼可以用來消磨時間。

參悟之中對時間的流逝並不敏感,特彆是心神也一同沉浸之後,追逐其間萬般變化,倒也是一種消遣。

若沒有這個消遣,哪怕許元能夠一年下界一天,可天上漫長的孤獨時光,也足以讓他發瘋了。

而今再度歸來,許元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再次投入到對消字訣的參悟之中,等待著下一次下界池的開啟。

直到他找到逃脫牢籠的辦法,亦或者等到連下界池都損毀,連放風的日子都沒有的時候,或許就是他徹底繃不住的時候。

許元已經回歸,但他對人間造成的影響,卻並不會就此消失。

時間稍稍往前推移些。

劉記鋪子。

“怎就你一個人回來了?許先生呢?”

鬢間已添白發的老劉左瞅右瞅,沒看到許元的身影,頓時問道。

先前許先生出門的時候,季武丟下一句‘我跟著看看’,便風也似的跑了出去,他就是想攔都攔不住。

結果現在回來,咋就剩下一個人了呢?

許先生總不可能出意外吧?

“許先生說他過來可能會添麻煩,就自己一個人走了,不讓我跟上。”

季武撓了撓頭。

“走了?”

老劉的臉上浮現出一絲茫然和無助。

連許先生那般人物,也隻能退讓嗎?

“哦對了,許先生還讓我轉告說‘老高的仇我已幫著報了’。”

季武補充道。

“仇報了?”

老劉整個人僵住,一時間五味雜陳,淚水情不自禁的順著眼角滑落而下,想要仰天長笑,卻又悲從中來,一隻手按著自己已然殘廢的左腿,不知是哭是笑。

斯人已逝,左腿殘疾,直到許先生回來,方才大仇得報。

可友人不會因此歸來,殘掉的腿也不會再次長好。

唯有心中憤憤不平的怨恨,稍稍得以彌補。

如此,可稱得開懷否?

“哎呀,老人家你哭什麼嘛!”

季武看他哭了起來,有些手足無措,他最受不了彆人哭哭啼啼,更彆說哭哭啼啼的還是一個老人。

還是年紀尚小的季文較為冷靜,問道:“許先生做了什麼?”

“我也不知道啊。”

季武搖頭,他都沒走進李府大門,隻是勉強聽到些許動靜罷了。

老劉擦掉眼淚,心情平複了些許,肯定的說道:“許先生既然說已經報仇了,那定是如此。”

“你和許先生怎麼認識的?老高又是誰?”

見他已差不多恢複了過來,季武連忙趁機問道。

“那就說來話長了”

“不急不急,你慢慢說,我有的是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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