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白記得這個人。
一個典型的靈劍協會官僚,眼高於頂,心胸狹隘。
以前蘇白還在高山城靈劍協會掛職、與顧雪芙搭檔時,這位許副會長就沒少給他使絆子、擺臉色。
言語間總是充滿了對蘇白“草根”出身的不屑,以及對他抱顧雪芙大腿的鄙夷,時不時還喜歡對他頤指氣使,彰顯自己的地位。
那時候的蘇白,大部分時間都懶得跟這種人計較,覺得沒必要浪費精力。
但現在
時代變了。
許易濤看著轉過身的蘇白,臉上並沒有多少感激,反而帶著一種理所當然的、甚至隱隱有些不滿的表情。
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種上位者訓示下屬的口吻說道:
“蘇白,你回來得正好。剛才那是怎麼回事?那些異獸”他頓了一下,似乎覺得問這個有些跌份,直接切入主題,“算了,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馬會長暫時聯係不上,現在由我全權負責高山城的防務指揮。”
他刻意強調了自己的指揮權,然後抬手指了指雲端之上,那頭依舊散發著恐怖威壓、讓所有人心驚膽戰的熔岩之厄:
“你既然回來了,也展現了些嗯,不錯的手段。現在,我命令你,立刻上去,不惜一切代價,拖住或者解決掉天上那頭九階獸王!為城內民眾的撤離爭取時間!這是你的職責,也是你將功補過的機會!”
他的態度斬釘截鐵,甚至還帶著施舍般的口吻,給了蘇白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
至於蘇白有什麼“過”,自然是在他看來,蘇白之前的離開本身就是一種過錯。
即便親眼目睹了蘇白鎮壓獸潮、嚇退九階獸王的場麵,他的思維模式依舊停留在過去。
在他的認知裡,靈劍協會就是統治者,而他作為協會的高層,天然就該對所有執劍人擁有指揮權,無論對方實力如何。
蘇白曾經是協會的人,那現在就依然應該聽從協會的命令,為協會,也就是為他效力。
他看到的不是蘇白的強大,而是蘇白這個“可利用的戰力”回歸了,正好可以派上用場。
他甚至下意識地認為,蘇白此刻展現出的力量,也應該是服務於協會、服務於高山城的,這是天經地義的。
至於蘇白個人的意願?
那重要嗎?
在大局麵前,個人的想法從來都不重要。
他需要蘇白的力量來保住自己的性命和地位,所以,命令蘇白去拚命,在他看來,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蘇白靜靜地聽著許易濤說完,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既沒有憤怒,也沒有驚訝,隻有一種近乎漠然的平靜。
他隻是覺得可笑。
非常非常的可笑。
都這種時候了,死到臨頭了,這個人居然還抱著他那套可憐的權力欲不放,還想用那套早已腐朽的規則來命令自己?
他甚至懶得去反駁,懶得去爭辯什麼。
因為,跟這種活在自己世界裡的人,多說一個字,都是浪費時間。
直播間內,彈幕在短暫的震撼和狂熱之後,清晰地捕捉到了城牆上這段對話,瞬間引爆了新的浪潮:
“?????我耳朵沒出問題吧?”
“剛才那個老家夥在說什麼屁話?!”
“臥槽!這老登誰啊?腦子被異獸啃了?!”
“許易濤?哦,靈劍協會那個副會長,一直看蘇白不順眼的那個傻逼!”
“他媽的!自己的人跑了死了,現在看到蘇白大佬牛逼了,就想摘桃子?!還頤指氣使?!”
“這t就是靈劍協會的高層?怪不得高山城會淪落到這個地步!”
“臉呢?高山城這幫人的臉皮是用異獸皮做的嗎?這麼厚?!”
“蘇白大佬快懟他!彆慣著這幫傻缺!”
“救這幫玩意兒?還不如讓異獸吃了乾淨!”
城牆之上,許易濤那番理所當然的命令,不僅僅是他個人的想法,也隱隱代表了周圍一部分靈劍協會成員的心聲。
他們雖然被蘇白剛才的表現所震懾,但長期以來的優越感和對蘇白的固有偏見,讓他們很難立刻扭轉心態。
另一個執劍人,許易濤的心腹,立刻在旁邊幫腔,聲音尖利,帶著怨懟:
“沒錯,許副會長說得對!蘇白!要不是你當初那麼倉促地和顧雪芙解約,撂挑子不乾,我們高山城何至於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又一個聲音響起:“你看看現在!城破人亡!這都是你惹出來的禍!你擅離職守,導致高山城防禦空虛,才讓這些異獸有了可乘之機!”
許易濤聽著屬下的附和,臉色稍微好看了些,覺得自己的權威得到了維護,他冷哼一聲,再次看向蘇白,更加嚴厲:
“哼,現在知道回來了?晚了!高山城如今的損失,你難辭其咎!讓你去對付那頭九階獸王,是給你一個贖罪的機會!你應該感恩戴德,拚死完成任務,否則,就算今天僥幸活下來,協會也必定會追究你的責任!”
他們是真的這麼認為的。
在他們扭曲的邏輯裡,蘇白的離開,直接導致了顧雪芙失去了強大的助力,也讓高山城失去了一個高端戰力。
顧雪芙更換契約者,新組合磨合不足,以及後續引來的這兩頭九階獸王,這一切的“根源”,都被他們強行歸咎到了蘇白的不負責任上。
所以,讓蘇白去拚命,去將功折罪,在他們看來,合情合理,天經地義。
蘇白聽著這些顛倒黑白、荒謬絕倫的指控,連最後一點和他們對話的興趣都消失了。
他甚至都懶得生氣。
因為跟一群腦子已經徹底僵化、被偏見和恐懼扭曲了心智的人爭論,本身就是一件毫無意義的事情。
可笑,又可悲。
蘇白的沉默,在許易濤和他身邊那群早已習慣了等級秩序和服從的靈劍協會成員眼中,被錯誤地解讀了。
他們覺得蘇白是怕了。
他現在孤身一人,無依無靠,靈劍協會拋出的橄欖枝,難道他不該牢牢抓住嗎?
許易濤眼中閃過幾分得意,他覺得火候差不多了,是時候安撫一下,給點“甜頭”,讓這個桀驁不馴的年輕人徹底為己所用了。
他故作寬宏大量地擺了擺手,語氣也稍微放緩了一些:
“蘇白啊,我知道,你可能心裡還有些嗯,情緒。以前的事情,有些誤會,我們就不提了。”
“你放心,隻要你這次能頂住,立下大功,之前的一切,協會都可以既往不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