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沒有空調，隻有一台美的的電風扇在呼呼的吹。
吃完飯，才關掉風扇，打開門，刺眼的陽光就照在了臉上，汗水也隨之流了出來。
還有兩天就是寒露了，但本應涼爽的秋天，卻還在遭受秋老虎的肆虐，長期是35c以上的高溫。
也有人說廣東就沒有秋老虎，本來就還是夏天，廣東的秋天要11月才到來~
陳家誌感覺還是有點道理。
洗漱了一番，秋乏才消失了一點，但還是會感到困頓。
其實也連續睡了六七個小時。
現在已過了下午5點，菜田裡，竹筐散落，戴著草帽的菜農彎腰弓背，時而響起一聲吆喝，就會驚起群群飛鳥。
在收菜了。
陳家誌沒有急著去菜田裡，而是回了二樓辦公室，辦公室也沒空調。
這時一台空調至少要五六千塊錢，好一點的都是八九千塊，電費差不多3毛度，一天空調開10個小時，一個月電費都得100多塊錢，還有很多農村地區用電都很困難。
沒空調，但好在辦公室後麵有幾棵高大的樟樹，陽光不能直曬，吹著風扇倒也涼快。
在圍牆上看了一會兒菜田忙碌的身影，陳家誌便回辦公室打瞌睡去了。
迷迷糊糊之時，聽到有腳步聲上樓，緊接著易定乾就出現在了辦公室門口。
“可以呀，起來了也不出來看一下？”
易定乾在靠牆的椅子上坐下，調轉風扇對著自己吹，右手還抖動著胸口的衣服。
陳家誌給他倒了一杯放涼了的開水，笑道：“我相信你，這不也做得挺好的嘛。”
易定乾心裡其實挺受用，但還是佯裝生氣道：“好歹也該來看一下，和你菜場的那幫人完全沒得比。”
陳家誌把風扇調成了搖頭，說：“你找錯了比的對象，蔬菜品相、產量、手工、損耗，東鄉菜場都要完全優於江心菜場。”
易定乾沉吟道：“但最大的差距還是效率，我一開始安排了120個有經驗的菜工收菜，想著一人一小時收50~60斤菜，5個小時差不多了。
然而，速度太慢了，我現在安排了160個菜工收菜，隻剩40多個乾其它活，有點忙不過來了，還得招人！”
除了正在采收的菜，也有還在苗期的菜，間苗、澆水、打藥一個環節都少不了~
“還有，農藥也可能不夠用，你之前買的太少了！”
“冰袋成本也比你預期的高多了，霧化乾碎冰一袋要4毛錢，一筐菜成本要兩塊！”
“冷藏運輸車也變卦了，之前說的是五十鈴，今天童剛打電話確認，來的是三菱，一車要裝180筐！”
“……”
等他連著說了幾個問題後，陳家誌才問道：“都搞定了吧？”
易定乾哼哼兩聲，“幸好你找了我當副場長。”
“我感覺你現在就可以當場長了。”
陳家誌笑著打趣，又把椅子往後拖，靠在牆上，坐下後，頭靠著牆，把腿放在了辦公桌上。
“等會兒裝車的時候叫我，我再眯一會兒。”
“你給李明坤他們承諾的煙呢？”
“我車駕駛室裡，鑰匙在桌子上，你拿去幫我發一下。”
易定乾見他已雙手抱胸，眯上了眼，氣道：“你倒是舒坦哦！”
“把門也關一下。”
辦公樓裡沒其他人，今天第一天收菜，連徐瑤都去地裡晃悠去了。
舒舒服服的眯了會兒，等沒太陽了時，陳家誌才準備出門去看看。
不是他不負責任，是這才是正常的管理模式。
場長就該在辦公室裡吹空調、批文件、做計劃、抱小秘……額，他現在連空調都還沒有~
走在菜田裡看了一會兒，遇到了徐瑤、童剛還有程田田。
“童剛，人招得怎麼樣了？”
童剛頓時苦著張臉：“最近有經驗的收菜工沒那麼好招了。”
陳家誌凝神道：“我們隔壁不遠是東升農場吧？”
“嗯~”童剛瞳孔一縮：“陳場長，你是想讓我挖他們的人？”
陳家誌嗬嗬笑了兩聲：“這就是你的事了，反正我隻需要收菜工。”
童剛問：“工資呢？”
陳家誌說：“過兩天會做調整，收菜工有提成，我們菜多，對老手來說，這是賺錢的機會~”
換句話說，挖人也更好挖。
童剛領會到他的意思後，陳家誌就和三人錯身而過，等他走遠後，程田田才敢搖頭歎氣。
…
天快黑時，來了第一輛三菱canter冷鏈運輸車，通體白色的車身。
從車上走下來一位壯碩的男子。
陳家誌拿著煙迎上前去，“師傅，你好~”
男子接過煙，說著不太熟練的普通話：“陳場長吧，可以裝車了吧？”
陳家誌：“可以，就等著車到了。”
實際上車來晚了，第一車菜早就準備好了。
喊了幾個男工過來，開始上車，司機一直在車廂邊上守著指揮，陳家誌也跟著看了一會兒。
如何碼放，如何埋冰袋。
發車前司機還拿水管噴灑了車廂頂板，水分蒸發可以吸熱降溫。
徐瑤跟著來處理了一下文件，第一車就發走了。
整個過程中並沒有多少交流，一晚上就這麼陸續發了五車出去。
省道邊上，
陳家誌、易定乾、敖德良三人蹲在路邊喂蚊子。
易定乾抽著煙，側頭說道：“家誌，彆人防著你呢，你那點小心思早就被看穿了。”
過關路上，乃至後麵到批發市場，運輸司機都是很重要的一環。
但今天來的司機都沒有和他們多說一句廢話。
陳家誌說：“時間還早著呢，這才第一天，也不是沒有收獲。”
易定乾問：“說說，都收獲了些什麼？”
陳家誌笑道：“至少運輸成本大概知道了吧，你們也知道了發車前的流程，至於發車後的，隻有慢慢接觸了。”
易定乾訝然道：“運輸成本你都算出來了，跑一趟需要多少錢？”
陳家誌沉吟道：“油費估計30元，過路費應該是33元，過關也是30元，冰袋耗材大概300元，算上司機工資，成本至少1000多塊錢。”
易定乾愣了一下，掰扯了下手指，說道：“也就是說，那些司機跑一趟能賺七八百元？”
陳家誌說道：“可能遠不止，香江跨境司機可是高薪行業，月薪三四萬元很正常，人家工作兩三個月，就能在深城買一套房，養小老婆。”
易定乾和敖德良都愣住了，月薪三四萬元，完全不能想象。
“家誌，要不你去當司機算了。”
“你以為想當就能當啊，內地跨境司機與香江跨境司機也完全不能比，工資低多了。”
“人與人之間的差距怎麼就這麼大呢！”
他們這才知道剛才來的幾個司機為什麼都那麼傲，人家有傲的底氣啊！
夜色裡又走來幾個人影。
“你們三個乾嘛呢，在大街上蹲坑拉屎啊！”
“滾蛋，狗嘴裡吐不出象牙！”易定乾聽著李明坤的話，就有些生氣的罵道。
李明坤、郭滿倉、戚永鋒，甚至鄭中和黃日新也都一起走了過來，在路邊上坐下。
“咋回事啊，老易，那麼大火氣，玩笑都不能開了？”
陳家誌側頭打量下幾人，鞋子上有泥，衣服上也沾了水，應該是才澆完水。
“可能是被刺激到了吧。”
戚永鋒大咧咧的問道：“易哥那麼牛氣的人，還能被什麼刺激到啊！”
易定乾吐了口煙霧，說：“一個月工資3萬塊！”
“誰？！”
幾人也都被嚇了一跳。
剛好，道路上射來一道遠光，近了一看，最後一輛冷藏車到了。
易定乾手往背後一指，說：“就開這種車的司機。”
“騙人的吧？！”戚永鋒站了起來，看了又看：“這車可能還沒有誌哥的車大！”
最後一車菜裝車時，幾雙大眼睛盯著香江的跨境司機看了又看。
踏馬的，
也沒什麼特殊的啊！
就站那兒說著鳥語嘀咕了幾下，再開車跑一趟，一個月就能賺3萬塊錢？！
要說開車，陳場長也會啊，陳場長還更帥！
幾人也被刺激到了。
拚死拚活乾一年，還趕不上彆人一個月的收入！
等車走了後，幾人眼睛都還盯著看。
陳家誌揮了揮手：“嘿，下班了，早點回去休息，我也要回東鄉了。”
戚永鋒問道：“誌哥，他們一個月工資真有三萬塊錢？”
陳家誌：“應該有吧，也可能隻有幾百千把塊，得看他們是香江的，還是內地的。”
“啥意思啊？”
幾人都有些不解。
其實怕他們受刺激，陳家誌不太想解釋，但幾人又都用渴求的目光看著他。
如果他不說，恐怕這些人自己也會瞎聯想。
陳家誌想了想，說道：“有些香江司機到內地後，還會花千把塊請個內地司機幫他開，自己隻開香江那段路，大概20多分鐘路程。”
陳家誌拍了拍戚永鋒等人的肩膀，往自己的車走去。
“彆想那麼多，早點休息。”
沒走幾步路，就聽易定乾在身後嘀咕：“難怪他們要在深城買房養小老婆啊，這活都給彆人乾了。”
“什麼小老婆？”
幾人嘰嘰歪歪嘀咕了起來，臉色帶著不可名狀的笑容，一個月3萬塊帶來的影響頓時消失了。
陳家誌腳下一個踉蹌，險些摔倒，他多慮了，這群人裡不可能出現公知。
爬上了自己的躍進131後，陳家誌又踏上了新一天的旅程。
江心菜場今天收入了5萬多塊錢，但他還是覺得賺自己的四五千塊錢更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