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針鋒相對,看得在場之人皆是麵麵相覷。
尤其寧染的話,更是讓所有人意外,包括陳洛。
在陳洛的記憶中,寧染從小到大沒說過幾句臟話,就算說過,也是無意識,或者說不太明白那些臟話的意思。
但現在卻不一樣,現在的她已經十八歲,絕對知道扯淡二字的含義。
並且,這次還是她主動飆起了臟話。
破天荒頭一次!
由此可見周建業剛才的態度,讓寧染有多生氣。
當一個不喜歡說臟話的人主動說起了臟話,代表著她內心中的憤怒已經到達了一個。
“抱歉。”
寧染突如其來的道歉,讓眾人忍不住懷疑自己是不是產生了幻聽。
畢竟前一秒還劍拔弩張,下一秒就出聲道歉,這種行為實在讓人費解。
道完歉,寧染想了想,再一次說了聲抱歉。
連續兩聲抱歉,彆說其他人,就連周建業本人也是一臉懵。
唯有陳洛,心知肚明。
不出意外的話……
“你剛才的話,確實很扯淡!”
陳洛眼睛一閉,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
一次扯淡,一聲抱歉。
兩聲抱歉,自然就是兩次扯淡。
周建業盯著寧染,好一會兒才道:“小姑娘,我好歹也比你大這麼多歲,作為晚輩,你就這麼和長輩說話嗎?”
“長輩?”
寧染並不認同周建業的話,“比我大就是長輩嗎?這個說法,我不認同。”
周建業耐著性子道:“再怎麼說,至少我年齡比你大,你多少應該給我一些尊重。”
寧染瞥了周建業一眼,眸色冷淡,“年齡是你倚老賣老的資本嗎?如果是,不好意思,我不買賬。”
“還有,我沒有不尊重你的意思,是你先不尊重我的,尊重是相互的。”
周建業扭頭看向一旁,“淑華,你就站著看戲嗎?”
“這姑娘要拿飛鏢紮清靈,你這個二奶奶難道就這麼乾看著?”
“乾看著?”
陳淑華歎氣道:“大哥,說話得講理吧?”
“半個多小時之前,寧染就要紮清靈,要不是我攔著,你覺得你還能見到完好無損的清靈嗎?”
周建業眉頭緊皺了好一會兒,突然對著寧染深深鞠了一躬。
然而,寧染卻躲到了一旁,“你的道歉我不接受,誰欠的賬讓誰來還。”
“你孫女用飛鏢紮我對象,我用飛鏢紮你孫女,這事合情合理,和你沒有關係,你隻能代表你自己,代表不了其他人。”
周建業一陣頭大,“小姑娘,你不能這麼極端,今天這事確實是我孫女不對,這賬我認,關鍵是你對象現在不是沒事嗎?”
“誰說我對象沒事了?”
寧染回到陳洛身旁,指著陳洛臉上的那道紅痕,“你管這叫沒事?這不叫傷嗎?”
周建業來到兩人跟前,打量著陳洛臉上的紅痕,嘴角隱隱一抽,“小姑娘,這確實不叫傷,這就是一道擦痕,連皮都沒破。”
“皮破了的話,就破相了!”
寧染冷著眼眸,揚起手中的飛鏢,“魯迅曾說過,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你孫女欠我對象一鏢,我對象必須還回來。”
周建業眼一瞪,不怒自威,“荒唐!現在是法治社會,這麼做是犯法的,萬一你對象失手,我孫女怎麼辦?”
“怎麼辦?”
寧染認真地思索了過後,清聲說出八個字,“要麼火化,要麼土埋。”
周建業:“……”
所有人:“……”
陳洛拽了拽寧染的手,壓著聲音,“染寶兒,今天這事確實是對方的錯,但咱也不至於要了周清靈這個小姑娘的性命。”
“我知道啊。”
寧染下巴輕點,同樣低聲回應,“所以我才讓你還周清靈一鏢嘛,這一鏢同樣也要不了她的命,這種處理方法很公平,不是嗎?”
陳洛嘴角一扯,“你就這麼確定我這一鏢要不了周清靈的命?萬一我要失手了怎麼辦?”
寧染沉默了兩秒,玉唇微動,“要麼火化,要麼土埋。”
陳洛:“……”
注意到陳洛無語的神態,寧染眸底深處閃過一絲隱晦的笑意。
她真想要周清靈的命嗎?
當然不是!
她隻是想給周清靈一個教訓,像今天這種事確實很危險,好在陳洛福大命大。
但……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如果今天這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像周清靈這種無法無天的性子,以後絕對會捅出天大的簍子,給她長長記性是一個原因。
人教人教不會,事教人一教就會。
還有就是她真的很生氣,解氣也是一個原因。
就在這時,一陣腳步聲傳來。
周建安風風火火地出現在花園裡,身後還跟著李青苗。
李青苗快步來到周平安身旁,低聲詢問具體情況。
看到弟弟的到來,周建業冷聲質問:“建安,這個叫寧染的小姑娘是你徒弟吧?”
“對。”
“你徒弟現在要用飛鏢紮清靈,你管不管?”
“不管。”
周建業瞪大了眼睛,“你說什麼?你瘋了?清靈是我孫女,但也是你孫女,你彆忘了,她還叫一聲二爺爺呢。”
周建安也不解釋,拉著周建業走到花園深處嘀嘀咕咕說了好一通。
等兩人回來時,周建業一改之前的態度,對著寧染歉意一笑,“今天這事由我孫女挑起,確實要給她懲罰,你不是想讓你對象給我孫女一鏢嘛,可以。”
周清靈傻了。
本以為爺爺和二爺爺的到來,會把她從水深火熱之中救出去,不曾想……
“爺爺。”
“閉嘴!”
周建業板著臉拉著孫女背靠木門站好,“做錯事必須要付出代價,這是你應受的懲罰。”
周清靈眼淚跟不要錢一樣,嘩啦啦地往下流,“爺爺,就算要懲罰我,也不該是這種懲罰。”
“我飛鏢的準頭您又不是不知道,指哪紮哪,百發百中,反觀這個哥哥,他估計連飛鏢都沒玩過,讓他紮我,萬一要是紮我腦袋上,您可就再也見不到這麼可愛的孫女了。”
周建業甩開孫女的手,冷著臉走到一旁,對著陳洛說道:“動手吧。”
眼見爺爺如此無情,周清靈麵露死灰。
不知情的周平安連忙相勸。
“陳洛,寧染衝動也就算了,你怎麼也這麼不冷靜?這能紮嗎?這是犯法的!”
然而,陳洛仿佛沒聽到周平安的話一樣,接過寧染遞來的飛鏢,對著周清靈說道:“小妹妹,剛才你有句話沒說對,我玩過飛鏢,小時候紮氣球的時候玩過一次,不是我吹牛,當年我也是百發百中,菌,就是菌,非常菌!”
周清靈瘦小的身體不受控製地發顫,死死盯著陳洛手中的飛鏢,“哥、哥哥,你原諒我好不好?我真的知道錯了。”
“好,我原諒你。”
陳洛的話,讓周清靈絕望的眼中升起一絲希望,“可以不紮我嗎?”
陳洛搖頭,“不可以。”
“……”
周清靈小臉上儘顯錯愕,剛止住的淚水再次決堤,“哥哥,我怕……”
“沒事沒事,深呼吸放輕鬆,第一次挨紮都緊張,下次就有經驗了,來,閉上眼。”
說完,陳洛右手緩緩揚起。
周清靈哇一聲大哭了起來,哪怕眼睛已經閉上,但眼淚還是止不住。
周平安急得抓耳撓腮,“大伯,爸,媽,你們就這麼乾看著?”
周建安給了兒子一個眼神。
可是周平安根本不理解父親這個眼神的含義,急忙道:“爸,您擠什麼眼啊?都這個時候了,您怎麼還有閒工夫擠眼啊?”
周建安:“……”
朽木不可雕也!
這個兒子除了搞數學是一把好手,其他方麵全是缺點,也不知道青苗到底看中了這小子哪一點,竟然喜歡這種木頭,真是瞎了眼!
要是讓周平安知道父親這會兒的心理活動,恐怕會氣得吐血。
李青苗拽了拽周平安的胳膊。
周平安一臉疑惑,“青苗,你拽我乾什麼?你難道看不到現在的情況有多緊急嗎?”
李青苗歎了口氣,低不可聞道:“你難道看不出來陳洛不會真紮嗎?”
周平安愣在當場,沉默了一瞬後憋出四個字,“看不出來。”
李青苗扶額苦笑,“也是,你這種一根筋的家夥看不出來也正常,行了,一邊待著去。”
周平安有些不服氣,但又不敢和李青苗頂嘴,小聲嘀咕道:“誰一根筋了?我才不是一根筋,我全身上下的筋多了去了。”
李青苗:“……”
另一邊,陳洛單手插兜,拿著飛鏢比劃了兩下,然後又特意瞄準了下,用力地甩出飛鏢。
然而,一個沒控製好,飛鏢掉落在自己腳下,他眨了眨眼,瞅了瞅泣不成聲的周清靈,又看了看腳邊的飛鏢,過了兩三秒,突然道:“哎呀,失手了。”
寧染眸底深處閃過一抹笑意,小聲嘟囔道:“就算演戲,也稍微演的像一點好不好,這演技…嘖,真拙劣!”
由於兩人離的很近,所以哪怕寧染的聲音非常小,陳洛也聽得非常清楚。
他尷尬地撓了撓頭,慢步來到寧染身側,俯身在她耳邊解釋道:“染寶兒,不是我演技拙劣,而是這種性質的戲,我可不敢演的太逼真,萬一失手傷到了周清靈怎麼辦?”
寧染眸色狡黠,“傷到就傷到唄,我還是那句話,要麼火化,要麼土埋。”
陳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