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路上堵車,來晚了一會兒。”
穿著很有朋克風格的黑色皮夾克,身材高挑(相對)的颯爽女性微微低頭,率直的聲線聽起來有幾分清冷的質感。
她將一盒印有熊貓圖案的巧克力風味奶凍飲料遞給麵前的女孩,一本正經的說:
“這是代表歉意的禮物。”
“……你把我當小孩子嗎?”
椎名立希雙手環胸,見到這一幕,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所以要不要?”
“……要。”
雖然讓她多等了半個小時的海玲很可惡,但飲料是無辜的。
身為狂熱熊貓愛好者的椎名立希,對一切帶有“熊貓”元素的事物都很難拒絕。
她歎了口氣,順手接過飲料,才淡淡的問:
“所以,叫我出來有什麼事?”
難得的周末,不必去上課,又因為輪班的關係,也不必像往常那樣去打工。
就這樣落了個清閒的椎名立希,本來還在家裡思考,要不要趁這個罕見的休息日邀請燈出來喝杯咖啡,順便加深一下彼此的感情……
但還沒等她行動,卻先一步接到了某人的電話。
八幡海鈴,女,就讀於花咲川女子私立學院的一年級生,同時也是椎名立希的同班同學,兼為數不多的好友。
雖然是朋友,但因為兩個人都不是特彆熱情的性格,所以她們之間的相處模式看起來並不親密,偶有交流,也都是簡潔高效的風格,開門見山,很少會說廢話,現在也不例外。
“支援的樂隊隊長昨天送了我兩張水族館的門票。”
八幡海鈴言簡意賅,“找不到彆人可以用,所以想到了你。”
雖然嘴上說著“沒朋友”這種聽起來就很淒慘的話,但她的態度卻格外平靜,語氣自然到就像在問“你吃了嗎?”,頗有一種“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高深境界。
椎名立希:“……”
立希被她耿直的態度噎住了,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反駁。
“……算了。”
她忍不住扶額,來都來了,總不能掉頭回家吧?
就當是打發時間了。
而且……
假如沒記錯的話,燈似乎很喜歡水族館這種地方?
今天又是周日……或許能夠偶遇也說不定?
好吧,這種可能性果然還是太低了。
立希搖了搖頭,不再胡思亂想,正準備和海玲一起朝遠處的水族館走去,卻在抬腳的瞬間,瞥見一道熟悉的人影。
標誌性的灰色短發,搭配長袖衛衣,遙遙望去,就像一隻笨拙的小企鵝。
那是……
“燈?”立希愣了一下。
能夠在占地2155平方千米,常駐人口3750萬的東京都與相識的好友偶遇,還是在事前完全沒有約定的情況下,這概率簡直可以去買彩票了。
難道……這就是天朝人常說的,言出法隨?
對這場不期而會的偶遇,立希本應感到開心。
沒錯,本應如此。
但……
在看清遠方的場景後,她卻怎麼也無法露出喜悅的笑容。
白鯉。
這個曾令她胡思亂想,輾轉難眠,最後忍不住逃避的名字,如今卻與燈的身影,一齊出現在她眼前。
周末,年齡相仿的異性,又出現在水族館這種傳說中的約會聖地。
種種因素疊加起來,讓人很難不多想。
他們……是在交往嗎?
腦海中冒出這樣的念頭,立希的目光,略微有些複雜。
該怎麼形容她的心情?
非要說的話,大抵便是……空落落的。
一直以來,燈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就像高塔中的公主,天真懵懂,美麗柔弱,需要有人照顧,放在掌心嗬護。
事實上,立希也確實是這麼做的,她對一切可能會傷害到燈的人或物都抱有極大敵意,堪稱公主殿下最忠貞不二的騎士。
但也隻是騎士。
就像大多數童話裡演繹的那樣,故事的結局,公主總是與王子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其實立希早就料到會有這麼一天到來,但當親眼見證這一幕時,胸口,果然還是悶悶的,像是被一雙無形的大手捏緊了,喘不上氣。
雖然她對燈並沒有奇怪的心思,心中更多還是保護欲作祟,但就像勤勤懇懇的老農,有朝一日看到自己精心照顧的小白菜被外地來的豬拱走,肯定也會痛心疾首。
不過……究竟誰是白菜誰是豬,似乎還有待商榷?
心情複雜的椎名立希,甚至沒有注意到同樣在場的小睦與墨提斯,滿腦子都是“明明是我先來的”這句話。
“怎麼了?”
見她突然停下腳步,一旁的八幡海鈴有些奇怪。
她還是第一次見到立希這麼失魂落魄的樣子,雖然這種說法可能不太禮貌,但的確讓她有種微妙的既視感——仿佛看到一隻路邊莫名其妙被踹了一腳,還被人搶走骨頭的流浪狗。
並不知曉好友內心想法的椎名立希沉默了一會兒,才佯裝平靜的說:
“沒什麼,隻是……看到了幾個朋友,有些意外。”
僅僅隻是這樣?
海玲不置可否,隻是順著立希的目光望去。
視線落在遠處那幾個陌生的身影上,她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原來如此,三角戀嗎?
但八幡海鈴很快就推翻了這個想法,她數了一下人數,在心裡搖了搖頭。
應該是五角戀才對。
要說驚訝,倒也沒有太驚訝。
作為三十支樂隊的支援樂手,不管是混亂的男女關係,還是混亂的女女關係,或者是混亂的男男關係,她不知見過多少,早就見怪不怪了。
八幡海鈴對這些事不感興趣,說到底她隻是雇傭兵一樣的身份,拿錢辦事,演出結束就走人,不打算也沒時間插手旁人之間的愛恨情仇。
但假如有一天,連自己為數不多的朋友也陷入了無趣的情感漩渦,甚至大受打擊,一蹶不振……
“要跟上去看看嗎?”她冷不丁的問。
“嗯?”
立希愣了一下,還沒等她搖頭拒絕,就見對方又說,“看你很在意的樣子,既然放不下,不如親眼看看是怎麼回事。”
頓了頓,又補充道,“我姑且對跟蹤這件事還是有些自信的,不用擔心被發現。”
所以……你究竟是從哪裡得到的跟蹤經驗啊?
槽到嘴邊,卻被立希按捺住了。
猶豫片刻,終究還是酸澀的心情占據了上風,輕輕點了點頭。
我隻是擔心燈的安危而已。
她在心裡默默重複這句話,像是在告誡自己一個不能忘記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