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夜啼(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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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整個靈堂都被封住了,想直接闖進去,顯然不現實,而且就算進去了,有那麼多壯漢攔著,他們也不可能對阿牛的屍體做什麼。

但是丁婆卻說,隻要有人能混進去就行,我們要做的僅僅隻是讓阿牛的屍體沒法和魂魄融合,並不是要毀屍滅跡。

我想也是,要是毀屍滅跡那還得了?劉村長畢竟是劉村長,誰要是把他兒子給燒了,他指定要玩命!

小七歪著頭問那該怎樣才能阻止阿牛的屍體和魂魄融合呢?這種事難道不能派幾個仙家去做嗎?

丁婆苦笑道,要是能讓仙家去做,她也用不著在這裡煩心了。

後來我才明白,原來仙家的所作所為也是要考量因果和業力的,有些事情的發生是當事人的因,聯動到了今日的果,不是他們解決不了,而是無法過多乾涉他人的因果。

這件事可能聽起來會讓人覺得有些悖論,也會有人好奇,既然他們沒法乾涉他人的因果,那麼上次地煞索我的命,為什麼他們又乾涉呢?

這其中的門門道道我一直都想不明白,直到我真正接觸到仙緣,才知道很多因果雖然是接踵而至的,但不代表就可以一概而論,看似串聯,實則又獨立存在。

換言之,若是等到阿牛頭七,真正找到了我,他們不會見死不救,因為這存在著另外一種因果,但阿牛的死和我脫不了關係,這期間他沒來找我,這便是我個人的因果,聽起來繞,實則真正精研過因果論的一聽就能明白,這裡就不再多闡述。

“解鈴還須係鈴人,這件事……恐怕隻有一個人能做!”這時,丁婆忽然將複雜的目光看向了我。

還不等我說話,一旁的小七就忍不住說,“不是吧婆婆,你意思讓小坤去?他……他才兩歲啊,去了不是送死嗎?”

丁婆無奈的搖搖頭,“沒辦法,平時吸收血煞之氣的時候,阿牛的屍體和魂魄會相對比較穩,即便我們有辦法接近也很難將他的魂魄破掉……”

但若在阿牛處於放縱執念的狀態下動手,無疑能做到事半功倍,這種狀態下,屍體隻是一個軀殼,魂魄會比較跳脫,不會完全藏在屍體內躲著。

對於阿牛而言,放縱執念隻有兩種情況——

一種就是劉村長每天給他送三個人讓他搗;

還有一種就是讓他見到我,因為在他看來是我壞了他的好事,也是因為我,他才被那些黃皮子、狐狸和蛇硬生生咬死的。

我對他而言就是仇人,正所謂仇人見麵,分外眼紅,要是能提前把我殺了,他當然最樂意不過。

一旦執念被消除,屍、魂的融合也會更融洽,形成屍鬼後,道行不是一般的強。

說到這裡,丁婆取出一張紅底金字的符籙和一瓶黑色小瓶,跟我們說這是破魂符和散魂水,隻需在阿牛魂魄與屍身不穩時命中他,就能讓其魂魄和屍體立刻分開,半個鐘頭內都休想重新鑽回去。

小七表示這風險實在太大,阿牛一旦發起瘋來,就是成年人都拉不住,又何況是我?

“唉,也是。”丁婆無奈說,那就隻能等阿牛頭七修成屍鬼,找上門來了,屆時,她再想辦法找常二爺出手吧。

我點點頭,本意也是不去的,不是不負責,而是真的怕,昨晚那個夢做的我到現在都有陰影,何況小七哥說的也有道理,幾個壯漢都拽不開這個阿牛,我一個兩歲的小孩子過去瞎鬨什麼?跟找死有什麼區彆啊?

可就在下一秒,有一道很溫柔的女孩聲音卻驀然在我的腦海裡響起,說了句“去吧”,我也不知怎麼回事的,竟真的鬼使神差的跟丁婆婆說,我去試試看吧,這話一說出嘴,我就後悔的急拍大腿。

一旁的小七更是一臉欽佩的給我豎起大拇指,說:“牛啊小坤,你這膽子簡直沒誰了,這要是換我,我肯定死都不去!”

丁婆婆也意味深長的向我看來,表示讓我放心,她會派幾個蛇叔跟著我,雖然這件事他們沒法直接插手,但若觸及到凶險,也不會見死不救的。

我的媽,我怎麼感覺這兩人就等著我說這話呢?這是一點反悔的機會都不留給我啊,直接就把這件事敲板釘釘了。

不過我更奇怪剛剛是誰在跟我說話?為什麼她一開口,我便腦子一熱,忍不住說要去呢?

隨後,丁婆讓我們早點休息,明天早上她會提前下山鋪路,等中午的時候,我和小七再配合著進靈堂動手。

小七問為什麼要中午進?整個靈堂被黑布蓋著,曬不到陽光,什麼時候去不都一個樣?

對此,丁婆解釋說,中午陽氣最盛,這裡所說的陽氣可不僅僅指的是太陽光,而是整個地球磁場。

陰陽二氣子午更替,由盛轉衰,再由衰轉盛,雖說靈堂沒了太陽光,陽氣會弱很多,但相對整個一天,卻還是午時最強。

選擇在那個時候動手,比晚上動手更有利,安全性也會更高。

……

夜裡,我躺在床上,再次陷入了失眠。

我想不通丁婆明天怎麼鋪路,我們怎麼進去,以及進去後,我該怎麼對付阿牛?

想著想著,我忍不住翻個身,回頭看小七哥,卻見他也在看我,還笑的挺猥瑣。

“說實話,你是不是害怕啊?”小七問我。

我心知這時候說害怕也沒用,明天還不是得去,索性嘴硬說這有什麼可怕的?我隻是在想事情而已。

他問我想什麼,我說你不是今天上課嗎?怎麼沒去呢?

小七說上個屁,劉村長家裡出了這麼大的事,黃山村小學的幾個老師都跑村裡來吃席上禮了。

我哦了一聲,不再回話,回過身繼續思考我剛剛想的那些問題去了。

誰知小七嗬嗬一笑,忽然擱我背後說:“小坤,我感覺你以後會是個大人物。”

“大人物?”聽到這沒來由的一句話,我微微一愣,問他為什麼。

他說哪有兩歲的小孩像我這樣啊,其他小孩在這個歲數連廁所都不會自己上呢。

反觀我,說話清晰,膽識過人,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敢於有赴死精神。

聞言,我嘴一撅,說小七哥你不帶這樣說話的。

他前麵的話我都認可,雖然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看上去的確比其他兩歲小孩成熟。

甚至無論說話做事,我都不像是兩歲的孩子,反倒像是小七哥這個年級段的。

但後麵那句赴死精神就有點過了,這不是咒我死嗎,咳咳,雖然我也覺得自己大概率一死,但能不能彆說大實話?這太打擊人了!

至於大不大人物什麼的我沒想過,我隻想著快快長大就好了,要是我有十幾歲,就不用什麼都被丁婆婆管著了,我也能隨便出去玩,不用整天都呆在這個道觀裡。

小七哥見我不開心了,哈哈一笑,摸摸我的頭說:“嗐,我嚇唬你的,你可彆當真了,放心吧,等明天中午一進去,你看到阿牛就把符貼上去,保準他跪在地上哭爹喊娘,然後你再把散魂水一潑,這事兒就搞定了!”

“有這麼簡單嗎?”我眨了眨眼睛。

小七說當然了,難不成還指望我真和阿牛打一架啊?就算是十個我也乾不過人家啊。

“行啦,你趕緊睡,養足精神,明天可是要乾大事呢!”他說罷,便翻過身去,不一會兒就打起了呼嚕。

有時候我真是不得不羨慕小七這秒睡的技能,隻有失眠的人才會懂這個技能有多香。

唉,我胡思亂想了半晌,越睡越無困意,吱嘎……誰知就在這時,屋門竟緩緩被一陣陰風吹開,慘白的月光頓時湧了進來。

我去,不是吧,又來???

這熟悉的一幕立馬讓我想起昨晚上做的噩夢,阿牛衝進來掐我的畫麵,直到現在我都心有餘悸!

不對!昨晚是做夢,可今晚……我很確定我還沒睡著!

況且阿牛這會兒估計還躺在靈堂裡吸收那什麼血煞之氣呢,他不可能上山找我!

要是他真有膽子過來,估計丁婆開心還來不及呢,乾脆今晚就將他給收了。

如此想著,我狠狠掐了把自己的大腿,嘶,疼疼疼,這下百分百確定不是做夢了!

看來是小七哥進屋的時候沒把門關嚴實。

我深吸口氣,本想下床去把門關上,可是又不敢,索性我就閉上眼,讓自己趕緊睡。

怎料眼睛一閉上,腦子裡竟全是阿牛那恐怖的模樣,以及各種亂七八糟的想法都跟著冒出來了。

我甚至感覺我閉著眼睛的時候,有什麼臟東西就湊在我麵前陰森森的盯著我笑。

我嚇得又趕緊睜開眼,呼……幸虧也沒什麼嚇人的東西,就是那月光照進屋裡,著實有點瘮得慌。

想到這,我抖了抖小七的肩膀,說你門沒關上,趕緊去關門。

小七卻睡得很沉,還是跟昨天一樣,無論我怎麼搖他,他都一點醒來的跡象都沒有。

我一度懷疑他是不是上輩子從沒睡過覺,不然這輩子怎麼說睡著就睡著,一睡著就雷打不動?

沒辦法,我隻能鼓足勇氣從被窩裡出來,然後看都不看外麵一眼,就趕緊把門給關上了。

然而邪乎的是,我才剛轉身準備鑽進被窩裡,吱嘎一聲,門又被吹開了!!

嘶!!

誰懂啊,那一瞬間我真是嚇得心臟都提到嗓子眼來了。

而且吹進屋裡的那陣陰風就真的和刀一樣架在脖子上,吹得我整個人猛地一縮。

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衝回被窩,還是回頭看看是不是有什麼臟東西在故意推門。

“哇哇哇——”

愣神之際,一道孩童的哭聲忽然響起,哭得那叫一個用力啊,比死了爹娘的還淒慘。

可我更好奇道觀中怎麼會有小孩哭呢?而且還是這大晚上的,沒理由一個人上山啊。

算了,我管那麼多乾嘛,這孩童哭的如此悲慘,相信不用一會兒,丁婆婆會出來問他怎麼回事的。

於是,我果斷的重新關門,快速回到被窩裡。

這一次門沒有再被吹開,可是那孩童的哭聲卻越來越大了,喉嚨漸漸都有些嘶啞的跡象。

“奇怪了,要說吵不醒小七哥我倒理解,可丁婆婆向來睡眠較淺,怎麼會大半天沒出來看看的動靜呢?”

我皺著眉頭,決定還是再等等。

結果等了二十五分鐘,這孩童的哭聲不僅沒停過,我旁邊躺著的小七的呼嚕也越來越大,耳朵真是快被他們吵破了。

難道丁婆婆這會兒已經下山到黃山村去了?嗯……倒是有這可能,不然她不可能這麼久都沒有反應。

無奈之下,我隻能繼續搖著小七的肩膀,又一腳踢到他屁股上,大聲喊道:“小七哥,你快醒醒!!外麵有人在哭啊,你快陪我去看看!”

可惜叫了半天,他始終沒有一點醒來的跡象,反而我喊的越大聲,他呼嚕打得也越大,就像是要和我比賽一樣。

我無語至極,也隻能自己起床了。

畢竟這孩子一直哭,我也睡不著啊。

拉開門,我忐忑的朝哭聲方向一看,隻見道觀院外,一個穿著紅肚兜的粉麵男孩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看樣子和我差不多大。

我沒有第一時間跑出去,而是惶恐的快步來到丁婆婆的屋門前叫了兩聲。

見沒反應,我便將門打開,左右環視一眼後,發現人還真的不在,她是真的去黃山村了!隻是這大晚上的她去村裡乾嘛?不是說明早再去嗎?

我咬了咬牙,隻能點起一盞燈籠走去院門口,

這時候的生活條件差,黃山村也比較落後,沒幾個人家裡有電器,大多數人還是靠著蠟燭過夜呢。

我湊近那孩童,問他哭什麼?怎麼大半夜跑我家裡來了?父母人呢?

那孩童哇哇大哭,似乎根本沒聽我在講什麼。

我說彆哭了行麼,你再哭我就不管你了。

那孩童睜開淚眼看了我一下,便說他和爸爸走丟了,爸爸上山砍柴,讓他在樹下坐著等,但他餓,就跑附近找野果子吃,沒一會兒天黑了,他就找不到爸爸了。

一聽這話,我忍不住問他爸是誰。

他哽咽了一會兒,漸漸止住哭聲,跟我說他爸叫胡海,是黃山村裡的樵夫。

我驚疑道:“那你媽就是陳寡婦……啊不對,是陳……陳雪月了?”

我聽劉村長提起過陳寡婦的名字,自然也就記住了她叫陳雪月。

孩童點點頭。

我一下就樂了,沒想到胡樵夫和陳寡婦的孩子竟跑到我們道觀來了。

這胡樵夫真是個大老粗,劈個柴的功夫竟把孩子也搞丟了,估計這會兒他們正擱家裡急著呢。

我伸手將這小孩拉起來,說跟我進屋吧,明天一早,我讓婆婆把你送回去。

誰知他卻搖搖頭,犟在原地跟我說,“不要,我就要現在回家,我要找我爸爸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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