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飛羽的言外之意,朱安平很快就反應了過來。
當年他們所遭遇的事情,往後不是不可能身份互換。
昔日被那炎陽北地燕王脅迫之苦,待到時機成熟以後他們亦可加倍奉還。
就如同今日的君飛羽,就已經以北燕王的身份,來到了這乾元列島!
並且君飛羽並沒有付出多少代價,就讓這盤踞乾元列島西麵多年的青龍一派海寇迎來了覆滅的結局。
朱安平此刻已經沒有太多興致,去觀看那青龍出海上的戰局。
她沒來由想起了,那一段過往
“朱家主脈就你這麼一個女子,既然被那位燕王殿下看上了,你怎就不知道為朱家去給那燕王殿下當一房妾室,朱家能獲利多少嘛?”
“往後不都是要嫁出去的命,這會糾結了有什麼意義?”
“要我說啊,就該找人給她綁了去,等到燕王殿下親自上陣一番後啊就老實了!”
當時的朱安平隻能將自己所在閨房之中,不敢去麵對這一殘酷的事實。
她原以為,高門大院之中的小姐,又或是深居閨房中的才女,是要比那些扶貧人家中的女孩幸福更多。
可等到年紀稍大了些,自家畫師收錄畫像以後自己便成了一件家族用於交際的籌碼。
而這一次,她便是被燕王看上了。
儘管朱安平再怎麼抗拒,她閨房所在的小院終究是被往日裡最親近的人推開了。
她的父親進入房中前,臉上流露出的喜悅和憤怒,以及踏入房門後,臉上強裝出的不舍和憐惜。
這所有的表情變化,都被朱安平的看得清清楚楚
“安平我的好閨女喲,是為父無能勸不動那些長輩,我將那燕王與你不合之處全都說了還是被那些長輩駁回”
“不過安平你且放心這幾日我會托關係去打點一番,等到你去王爺府以後定不會被旁人欺負的”
“這一切都是緩兵之際哎,安平你彆哭啊為父再去想想辦法!不過嫁娶一事”
朱安平再也不想看見自己父親這般惺惺作態,雙眼緊閉止住了先前流下的淚水。
“爹我嫁”
朱安平能夠這麼快妥協,顯然超出了她父親的預料。
“當真!那真是太好”
或許是意識到自己將內心想法說出以後,朱安平的父親朝自己臉上來一記耳光!
啪——
朱安平對此隻是自嘲地笑了笑,隨後便起身朝著梳妝台方向走去。
她的父親看著自家女兒如此懂事,立即向屋外招呼了一聲,讓婢女進來為朱安平整理衣冠。
就在這時,房梁之上突然傳出了一陣響動,所有人抬頭看去發現竟是一名男子躺臥在了梁柱上。
朱安平的父親頓時慌了神!
他剛剛心中已經盤算起了,日後如何去攀附燕王府的權勢,結果這會自家女兒閨房之中藏有不知名男子
這若是傳了出去,自己心中的謀劃豈不是付之東流?
“來人啊!將這小賊拿下!”
朱家家仆很快就湧入了朱安平的小院之中,就在所有人防備著那梁柱上的男子時,一枚腰牌從其手中滑落。
好巧不巧,剛好落在了朱安平的梳妝台前。
“燕王府”
其腰牌上刻就的三字,朱安平看得十分刺眼,她的父親卻是欣喜若狂。
後者連忙向梁柱上的男子鞠躬數次,就連剛剛的威嚴也被他拋之腦後,隻剩下了商賈在官宦之前的諂媚。
“大人莫非就是今日前來接小女前去燕王府的使者?”
“正是!”
“小女即將梳妝完畢,稍後大人便可將小女帶走了”
“朱老家主,就這般舍得?”
“怎會舍不得呢,小女能夠嫁到燕王府那可是我朱家幾輩子修來的福分,更是安平她這一輩最大的幸事!”
“當真?”
“千真萬確!”
“我看朱老家主的女兒,也無需打扮!我便將之帶走了稍後便送往燕王府,正好省去了那些繁文縟節!”
說罷,梁柱之上的男子隻是一個閃身,在眾人麵前落地之後,其身上的黑袍隨之一揚!
等到黑袍落下時,梳妝台前的朱安平,便已不見了蹤影。
其父對於眼前這一幕,並沒有太多的驚訝和惋惜,此刻對於他最為重要的,便是那枚“燕王府”腰牌。
他將之握住手心,臉上的笑意再難掩飾!
往後朱家便不隻是尋常商賈了,且看看十年、百年後,朱家在這北境還有誰敢爭搶他們的利益。
隻是用了一個女子,就能換得這樣的機會,有何不可?
即便是自己的女兒,又如何?
為了朱家百年基業,犧牲掉一人,是她的榮幸!
等到朱安平重新看清眼前事物的時候,發現她已經坐在了那大紅花轎之中。
透過花轎兩側的窗口,她依稀可以看到窗外是那名剛剛將自己帶走的男子。
“你當真是那燕王府的使者?”
“朱姑娘若是不信,此刻大可大聲叫喚,說不定還能回到朱家”
“我倒覺得你像是一個變戲法的,方才也不知怎麼的,就到了這花轎上。”
“不過是些障眼法罷了,朱姑娘此刻該想的,應該是之後如何在那燕王府渡過。”
“那燕王嗜殺成性的脾氣,以及在他手上死了多少個妾室,這些我不是不知道但既然離家門,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都說朱家長女一向深居簡出,是如何知道這些事情的?”
“買通院中丫鬟、下人,讓他們出去打探一番,不就都知道了?”
“原來如此”
朱安平看著窗外禦馬之人,用了一種極其敷衍的語氣回應自己。
她隨即雙手杵在膝蓋上,以此托舉起自己的腦袋,看向了另一處窗口。
而另一側窗外的男子,像是察覺到了朱安平的不悅,立即再次開口出聲。
“朱姑娘是覺得在下剛剛應該再問問,你已經知道了燕王府是一處龍潭虎穴,為何沒想著逃嘛?”
“為何不這麼問呢?”
朱安平並沒有轉頭,隻是開口回應了一句。
坐於馬背上的男子輕微咳嗽了兩聲,隨後才接話說道。
“朱姑娘既探得了情報,又對朱家沒有任何依戀,那自然是有了應對之法,我又何必再問呢?”
朱安平沉默不語,隻是臉上露出了一絲尷尬聲色。
好像是這麼一個理?
好景不長,即便朱安平為了應對嫁入燕王府一事,已經做足了準備。
但這位嗜殺成性、沉迷美色的炎陽燕王,其作為仍是超出了朱安平的想象。
此人入夜準備行房事時,會將休憩之所選在一處“彆致”的院落當中。
此間院落除卻正門以外,就再也沒有一處通向屋舍的道路。
並且除了那一間四麵鏤空的屋舍外,整個院落就是一方囚籠,其中不乏有炎陽北境的各種巨獸。
夜色裡
囚籠當中的猛虎、凶狼以及惡雄,它們眼中升起的古怪光亮,就像是一道又一道的利刃,要將朱安平徹底站碎當場。
她被燕王府下人抬著送到了屋舍正中,最後隻能憑借一身單薄衣服遮蓋自身。
朱安平看著不遠處,那早已褪去炎陽蟒袍,全身上下如同一個肥膩肉球的燕王,心中作嘔的想法越發加重。
“來!”
那肥膩肉球的大嘴微微張開,從其中吐出的一陣熱浪,讓朱安平不自覺地去拉緊自己的衣物。
“你們這些商賈之女當真是沒有一絲教養!能夠與本王在這月下歡好,當是你們的榮幸”
此話一出,還不等朱安平如何作答,那肥膩肉球便抬手擊打向了身後的囚籠。
鐺鐺——
隨著囚籠外壁的震顫,先前隱匿在黑暗中的巨獸,紛紛走到了月色之下。
這些畜牲在多年的調教之下,自然不會對燕王嘶吼出聲,它們在囚籠之中來回掃視著朱安平。
仿佛從這一刻起,她已經成為了它們的盤中之餐、飽腹之食。
隻要燕王享受完畢後,它們就能飽餐一頓了
就在那肥膩肉球向前走出幾步,準備強行抓去朱安平的時候。
一道鎖鏈猛地從囚籠縫隙當中射出,很快就貼著燕王的脖頸位置劃過,最後沒入了另一側的囚籠之中。
作為炎陽一地藩王,這一輩子隻輸過一次的他來說,身上到底還是有一絲血性的。
燕王也不管脖頸上被劃破的傷害,開始尋找著隱匿在黑暗中的敵人。
就在他轉身去拿蟒袍邊上的佩刀時,又是一道鎖鏈攔住了他的去路。
這下算是徹底激怒他了!
“有種就給本王滾出來——”
蟒龍呼嘯的聲響,自是驚動了看護在外的燕王兵卒。
燕王等到兵卒衝入院中後,正準備發號施令抓住可疑之人的時候,卻發現平日裡對他恭恭敬敬的兵卒,在這一刻看他的眼神不對了!
“君飛羽何在!將此地的賊人拿下還有將這幾人也給本王拿下!”
“得令!”
熟悉的聲音在朱安平的耳邊響起,那道自從她進入燕王府後,就再也不曾見過的身影。
突然出現在了,她和那肥膩肉球之間。
就在他們兩人都以為,君飛羽會奉命緝拿院中賊人的時候,她看到了出人意料的一幕。
那個名叫君飛羽的男子,竟是將手中長劍抵在了那位炎陽燕王的脖頸上。
朱安平即便是這麼多年過去了,依舊對當時的那一幕記憶猶新。
她曾經不知道,自己當時究竟是什麼樣的一個心思。
直到她從一個僧人手中,看到了一卷佛經摹本。
正麵的佛經,是為一卷勸解沙彌的清規戒律但其背後的詩句,且印證了自己內心的想法。
見君行坐處,一似火燒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