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李修常早就知道,鄰居師兄師姐們基本都是通過張萬知師兄為紐帶,才互相認識的。
除了魯陽夫婦,其他人原本都互相不認識,都是先和張萬知成了朋友,在張萬知的介紹下彼此相識,成為了關係緊密的六人組。
當然,在李修常加入之後,這六人組已經成了七人組。
而李修常才知道,原來在他加入之前,這個團夥中還有一位師兄!
“他叫王景行,仙塵宗的太上長老,也是我多年的摯友,少年時便相識,我早他一步飛升,不過我們卻是一同來到的下界,沒想到……”
平日裡爽朗樂觀的張萬知,此時罕見的情緒低落。
李修常愣住了,沒想到那位素未謀麵的師兄,竟然還是仙塵宗的前輩!
師兄們窩在仙塵宗,是否和此有關?
提起這位王景行師兄,師兄師姐們皆是神色黯然。
李修常也能理解,若是師兄師姐們當中少了任何一個,他大概也會如此吧。
王景行自幼拜入仙塵宗,年少時便嶄露頭角,與當時也是年少成名的張萬知英雄相惜,引為知己。
修行路上,兩人互相勉勵,也在不斷競爭,最後還是張萬知快上一步,先飛升去了天荒界。
不過之後沒多久,王景行也飛升,在天荒界與張萬知重聚,兩人一起發現的臨時通道,也是一起回到了仙蔭界。
因此說起來,張萬知和王景行相識最久,幾乎算是“發小”。
在張萬知的組織和介紹下,七人組漸漸成型,不過和其他師兄師姐的了無牽掛不同,王景行回到下界之後沒有選擇過閒雲野鶴的生活,還是回到仙塵宗,擔任了仙塵宗的太上長老。
“仙塵宗的弟子往往對宗門有著強烈的歸屬感和認同感,景行也不例外,卻不想這為他日後出事埋下了伏筆。”
張萬知陷入回憶當中,將那段往事娓娓道來:
“大約兩千多年前,有一段時間他特彆忙碌,每次我們幾人聚會,他總是缺席,連與他傳音聊天時,他每次都是匆匆結束,說不了幾句話。
“剛開始我沒當回事,漸漸察覺出不對,就連聊天時的一些用詞習慣、語氣等細節,都和以往不同了。
“於是我們幾人主動登門拜訪,借著為老莫慶生的由頭,邀他在仙塵宗外圍的酒樓一聚,他推脫不過才答應過來。
“可結果幾句話一聊,我們更覺得不對,儘管他竭力偽裝,但我們相識多年那種親密無間是偽裝不出來的,他隱藏在熱情表象下的那份疏離與防備,也不難察覺。”
一旁的莫圖沉聲道:“更主要的是,那天其實不是我的生辰,而是老歸的生辰,可他並未察覺有什麼不對。”
光是記不得生日,李修常倒不覺得有什麼,畢竟修士壽元漫長,也沒有每年都過生日的習慣,起碼是百年千年才會慶壽一次。
但從其他方麵也能聽出,這位王景行師兄已經明顯不對勁。
張萬知似乎猜到李修常在想什麼,解釋道:
“你如果了解他這個人,便會明白這其中的問題,他是那種心思細膩,思慮周到的人,但凡認識他的人,沒有人說他不好的。
“對我們幾位至交好友還有他一些長輩的生辰,他都記得清清楚楚,每隔十年都會送上賀禮,不可能記混老莫和老歸的生辰。”
李修常皺眉:“難道王師兄被人奪舍了?或者是被什麼東西附身了?”
“或者說,他其實已經不是王師兄?”
他隻能想到這一點。
因為這已經不是性情大變,而是記憶都出了問題。
感覺像是直接換了個人。
“我們當時也是這樣懷疑的。”魯陽歎氣道,“可若是奪舍,相當於換了靈魂,神識波動和靈魂氣息都會產生變化,其他人偽裝成王景行,也根本瞞不過仙塵宗,也瞞不過我們。”
“我們甚至讓老歸付出不少壽命去卜算過,可以確認王景行還是王景行,並沒有被人奪舍或者替換,那麼我們唯一能想到的可能,也就是你所說的附身,或者是被彆人用某種手段控製了。”
“這類手段在修仙界有不少,比如楚崖身上的道心種情,我們想破除,起碼要先知道是哪種手段,於是便讓老歸繼續推算。”
“結果抽絲剝繭一般,這根絲卻怎麼都抽不到頭,反而牽扯出來許多東西,這背後的問題遠比我們想象的複雜,複雜到老歸付出大量壽命,卻隻能算出一點皮毛。”
陳長生接過話頭,總結道:“總之,我們當時確認了景行出問題和仙蔭有關,我們事後調查,發現他在那之前去過一次仙蔭,還是和幾位仙塵宗太上長老一起去的,而他表現出異常,也是從仙蔭回來之後。”
李修常猛然想起了什麼,問道:“當時是不是還有兩位太上長老失蹤?”
他曾在登仙閣的藏書樓裡看到過這一消息,說是當時仙塵宗組織過對仙蔭的探索,最後有兩位太上長老失聯。
張萬知點頭:“事情的起因,是有幾位內門弟子不知為何誤入仙蔭,當時仙塵宗有長老帶人進入仙蔭尋找,卻一去不回,最後驚動太上長老,也不知是哪位太上長老出的主意,幾位太上長老入仙蔭尋人。
“最後失蹤的弟子和長老都被找了回來,可卻又有兩位太上長老在仙蔭內失蹤,景行也是進入仙蔭的太上長老之一,不過卻成功出來了。
“一直以來我們都以為他在仙蔭內遭遇了什麼,導致性情大變,但從婁宇的經曆來看,景行很可能也是進入了陰影世界,隻不過很快便出來了。”
李修常此時終於明白為何一開始查到婁宇的身份,師兄們就好像篤定了那就是婁宇。
也明白為何師兄們對仙蔭,以及對婁宇的事情如此上心。
若是婁宇和王景行有一樣的遭遇,且身上發生了同樣的變化,那麼就能解釋,為何婁宇不回印天宗,而是選擇隱姓埋名,去其他世界流浪。
因為婁宇回到印天宗,一樣有暴露的可能,就如同王景行,和張萬知等人一接觸就被發現不對勁。
不回印天宗不是因為彆的,而是心虛,不敢回。
“師兄可有將此事告訴仙塵宗?”李修常問道。
宗門內的太上長老出了問題,仙塵宗不會不管不問。
夏思筠雙手環抱胸前,半倚在魯陽身上,道:“你還不知道太上長老在仙塵宗的地位?太上長老才是仙塵宗真正的頂層,能管到太上長老的,隻有比他更厲害的太上長老,那樣的人在仙塵宗也沒幾個。
“況且我們幾個外人去告狀,說人家太上長老有問題,你覺得他們是會信我們,還是信自家的太上長老?”
張萬知補充道:“另外,景行雖然在我們麵前破綻百出,但在仙塵宗內卻無人發現異常,關於我們的許多記憶他完全缺失,但對仙塵宗內部的事情他卻是一清二楚,這讓我們很是費解。”
陳長生分析道:“首先作為太上長老,他想不暴露破綻本就十分簡單,有些太上長老常年閉關,可能幾千年都見不到人,他直接閉關,又有誰會懷疑到他?
“而且他對我們也並沒有喪失全部記憶,起碼還認識我們,隻是和我們似乎沒有那麼熟絡了,因此除非是特彆熟悉的人,不然都不會懷疑他有什麼問題。”
說到這裡,陳長生頓了頓,特意看了一眼李修常,才說道:
“我們之所以不去嘗試尋求仙塵宗的幫助,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我們懷疑仙塵宗太上長老當中,還有和景行以及婁宇一樣有問題的,而且……不止一位!”
李修常悚然一驚,仔細一想,還真有這個可能!
不說彆的,就說當時和王景行一起進入仙蔭界找人的,就不止一位太上長老!
而且不止太上長老,曆來四大仙門還有其他宗門,進入過仙蔭的人數不勝數,理論上說,這些人都可能出問題!
光是四大仙門的長老,就不知有多少人進入過仙蔭。
畢竟這出問題的可未必要求有仙人修為,當年婁宇進入仙蔭時也沒成仙。
甚至李修常自己都進入過仙蔭,還有他身邊的鄰居師兄也全部進去過。
所以有沒有可能,整個仙蔭界處處潛藏著“出問題”的人?
細思極恐,越想越驚悚,李修常忍不住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他將自己的想法與師兄們說了,陳長生搖頭失笑:“這也是我們早先不願告訴你的原因,就是怕嚇到你,甚至對仙塵宗的師門長輩失去信任。”
魯陽寬慰道:“也不必如此多慮,現在差不多可以確定,隻有進入陰影世界的人,才可能出問題,而陰影世界也不是想進就能進的,我們幾個都不止一次進入過仙蔭,卻從未進入陰影世界。
“甚至你歸師兄有段時間都住在仙蔭,也沒什麼事,因此要小心仙蔭沒錯,但也不用過分畏懼。
“當然,我這麼說可不是讓你學你歸師兄,他每次進仙蔭,肯定是卜算過安全才敢去的。”
李修常暗戳戳想:你們幾個有沒有出問題我又看不出來!
不過出問題的人,親近之人應該能察覺出異常,而且隻要歸師兄沒有出問題,以他的卦術應該不至於讓其他師兄師姐涉險。
有歸師兄這樣一個卦師,相當於給大家都買了一份保險。
最後,他問出了一開始就想問的問題:“那位王景行師兄,現在如何了?”
這問題一出口,讓眾人又陷入片刻的沉默,最後還是張萬知開口:
“我們確認他出了問題,於是便找準機會,在一次他外出時攔住他,質問他究竟是怎麼回事,他隻是不吭聲,選擇逃離。
“我們是想捉住他,檢查他的具體情況,不過他直接對我們下死手,絲毫不顧及往日情誼,我們當時完全有機會殺了他,但又怎忍心下手?最後又有兩人趕來支援他……
“他那兩個援手隱藏了身份,但看路數似乎也是仙塵宗的太上長老,在那兩人的幫助下,加上我們又不忍下死手,隻能讓他們逃脫。
“也因此,我們更加確認仙塵宗內還有其他有問題的太上長老,他那兩位幫手應該就是,而且不止仙塵宗,其他三大仙門估計也有。”
聽到這裡,李修常心情也有些複雜,就像師兄所說的,身為仙塵宗的弟子,他對宗門一直是比較有歸屬感,心中十分認可的。
可現在這個被他視作大家庭的宗門,如今突然得知裡麵混進了蛇蟲鼠蟻,讓他十分不舒服。
張萬知繼續道:“後來沒過多久,仙塵宗內就傳出景行死在仙蔭內的消息,他留在宗門的魂燈也已熄滅。”
死了?
李修常有些不信,這感覺過於蹊蹺了,被師兄們察覺出了身份問題,不久便死了,還是死在仙蔭內,感覺更像是假死脫身。
張萬知顯然也是這麼想的,繼續道:“我們當然也是不信的,死在仙蔭內,死不見屍,隻有一盞魂燈熄滅,又能說明什麼?他身為太上長老,想在魂燈上做些手腳還不容易?
“可我們讓老歸卜算,卻算不出他的生死,算不出他的下落,這些年來一直如此,生死不知,下落不明!
“但老歸付出大量壽元之後,總算卜算出一線希望,那一絲希望就落在仙塵宗外門,我們幾人這才偽裝成外門弟子,輪流守在這外門東庚區。
“一方麵是在等那一線希望的到來,另一方麵也為了監視仙塵宗的太上長老,想從中找出同樣出問題的人,想從他們口中問出真相。”
陳長生麵露幾分悵然:“我們的目的一直很簡單,找到他,救回他,隻要他還活著,我們不會放棄他。”
莫圖語氣罕見柔和道:“若是我們有危險和困難,他也不會放棄我們。”
夏思筠螓首輕垂,掩住臉上幾許哀思:“他總是那麼好,對誰都好,好到他在的時候總是忽略他的存在,現在他不在了,卻總是能在生活的點滴中想起他。”
魯陽摟過夏思筠,拍了拍她的後背:“我們想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