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的木門
“嘎吱”一聲被寒風撞開,掃盲課本淡淡的油墨味裹挾著冷氣,瞬間彌漫在昏暗的空間裡。
夢瑩哈著氣,白霧在她眼前散開,她一邊用凍得通紅的手擦拭黑板,一邊透過窗戶,看著三哥的棉鞋在雪地裡踩出深淺不一的腳印。
教室裡,二十三個學生圍坐在一起,搓著手,嗬著氣。突然,王寡婦手裡的繡花針
“啪”的一聲掉在桌上,打破了寂靜。
“歐陽老師,”她皺著眉頭,一臉困惑,
“‘市場經濟’咋個寫?”歐陽老師微笑著踱步過來,輕聲細語地解釋:‘
“市場”,就是人們買賣物品的場所;
“經濟”,則是生產與消費活動的總和。’他拿起粉筆,在黑板上寫下
“市場經濟”四個字,字跡工整而有力。夢瑩全神貫注地盯著黑板,心中默默銘記,那四個字仿佛蘊含著他們未來的無限希望與憧憬。
歐陽老師的聲音在祠堂裡回蕩,學生們紛紛點頭,眼中閃爍著求知的渴望。
夢瑩握緊手中的粉筆,心中湧起一股暖流。她知道,這不僅僅是知識的傳遞,更是希望的播種。
夜色漸深,寒風依舊凜冽,但教室裡的燈火卻愈發明亮,照亮了每個人心中的夢想。
夢瑩的目光堅定,仿佛看到了未來的曙光。就在這時,後門傳來一陣輕微的響動。
金世剛貓著腰溜了進來,懷裡緊緊抱著一本《政治經濟學》,書還帶著他身體的餘溫。
夢瑩手中的粉筆停在
“家庭聯產承包製”的
“承”字上,她的眼神透過黑板,似乎在回憶起這一製度如何極大地解放了農村生產力,提高了農民的生產積極性,以及它對農業產量的顯著提升。
隻見他在最後一排,悄悄比畫著手勢——後山老柏樹,亥時三刻。夢瑩微微點頭,心中明了。
金世剛迅速坐到角落,低頭翻閱著書頁,祠堂裡重新恢複了寧靜。夢瑩繼續板書,心中卻已開始盤算。
亥時三刻,月色如水,夢瑩輕手輕腳地來到後山老柏樹下。夜,像一塊巨大的黑布,籠罩著整個村莊。
夢瑩和金世剛舉著煤油燈,小心翼翼地鑽進防空洞。洞壁上,殘留的
“”標語在昏黃的燈光下若隱若現,正一片片剝落。金世剛的手電筒在黑暗中晃動,突然,光束停在了一個生鏽的鐵盒上。
鐵盒上覆蓋著厚厚的灰塵,夢瑩輕輕拂去,露出斑駁的鏽跡。金世剛小心翼翼地打開盒蓋,裡麵是一遝泛黃的紙張,字跡雖模糊,卻依稀可見
“土地改革”幾個大字。兩人對視一眼,心中湧起莫名的激動與期待。夢瑩的聲音輕柔而堅定,她輕聲念道:“這是曆史的見證,如同燈塔一般,照亮我們前行的道路。”
“看!”金世剛聲音裡帶著一絲興奮,他打開鐵盒,裡麵裝著1958年的煉鋼記錄和半本撕碎的《豔陽天》。
夢瑩緩緩伸出手,指尖輕輕滑過書頁,仿佛穿越了時空,觸碰到了那段塵封的記憶,感受到了曾經翻閱者留下的溫度。
在泛黃的書頁間,一片風乾的玉蘭花靜靜躺著,散發著淡淡的、跨越時空的芬芳。
夢瑩小心地將玉蘭花夾回書頁,心中感慨萬千。金世剛則專注地翻閱著煉鋼記錄,目光在字裡行間遊走,仿佛看到了那個火熱的年代。
兩人默默無言,心中卻波瀾起伏。防空洞內寂靜無聲,隻有煤油燈的微弱火光在跳動。
夢瑩輕歎一聲,目光落在那片玉蘭花上,仿佛看到了先輩們的堅韌與執著。
金世剛合上鐵盒,眼中閃過一絲堅定:“我們要將這些曆史傳承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