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聲音從蘇雪口中傳來,王隊長聽完眉頭一皺。
這話的意思是想要將人保下來了?!
沒想到這蘇雪還真的像傳說中一樣“護犢子”。
不過他又轉頭看了看坐在椅子上動都未動的薑尋,心裡當即安定了不少。
開玩笑。
護犢子,你也得分在誰麵前護!
他身後的這位,要是真想殺了誰,就是天王老子來了都護不住!
於是他強忍著心底的恐懼咬了咬牙,抬頭對著蘇雪道:
“蘇隊長,我知道他是你弟弟。
但他當眾衝撞首領,辱及首領夥伴,而且多次仗勢欺人,證據確鑿,性質惡劣,已嚴重觸犯組織鐵律!
他必須接受製裁,任何人不得阻撓!”
王強幾乎是吼出了最後一句,額頭上青筋暴起,牙齒都在微微打顫。
如果首領沒在這,他麵對組織內威名赫赫、實力恐怖的“山妖”隊長或許還可以“通融”。
但現在,他身後就是“青山”的首領,是係統判定的“藍星序列一”。
他隻能選擇最根本的立場——組織的律法!
“我知道,”清冷的聲音繼續響起,蘇雪慢步向著店內走來。
“所以不用麻煩王隊長押他去審判了,我作為‘山妖’的隊長,也有執法權。”
她目光掃過麵無人色的蘇少,聲音毫無波瀾:
“你們隻需要帶著他的紋章,去上報一下人員死亡,然後銷戶就好。”
“剩下的事我來處理。”
話音落下的瞬間,店內僅存的呼吸聲也猛地一滯。
死寂。
所有人噤若寒蟬。
他們沒聽錯吧?蘇雪的意思是要親手處決她弟弟?!
這哪裡是“護犢子”,簡直大義滅親!
地上的蘇顯,在聽清那“人員死亡”、“銷戶”幾個字的刹那,大腦“嗡”的一聲徹底空白。
他臉上最後一絲血色褪儘,雙眼此刻隻剩下無邊的絕望。
褲襠處迅速洇開一片深色的的水漬——
竟是被那毫不掩飾的殺意的“銷戶”二字,直接嚇得失禁了!
他太清楚蘇雪了。
這不是威脅,而是判決!
她知道這位名義上的姐姐,從來言出必踐,尤其是在涉及“青山”鐵律和她心中底線的時候。
他們之間那點可憐的維係,不過是父親用“養育之恩”和亡母之名強拴住的鎖鏈罷了。
若非如此,以蘇雪的性子,早與他們形同陌路,甚至可能早就親手清理門戶了。
王強也徹底愣住了,嘴巴微張,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他預想過蘇雪會強硬保人,也想過她會請求從輕發落。
但萬萬沒想到,這位以冷厲果決著稱的“蝕星者”,給出的處理方案竟如此酷烈!
這已經完全超出了他一個小隊長的認知和處理範疇。
“蘇隊長,這是不是有些不合規矩。”他咽了咽口水,硬著頭皮向前一步解釋道:
“蘇顯確實觸犯了‘青山’的鐵律,但罪不至死,而且死刑的話需要上報首領”
說到這,他話音猛地頓住,他忽然想到,“青山”最大的首領可就在他身後坐著。
蘇隊長的態度是做給誰看的,不言而喻。
而且,有首領在,這裡的事還輪不到他來做決斷
就在這死寂到連心跳聲都清晰可聞的當口——
“蘇雪,”
忽然間,一聲極輕,卻足以打破凝固氣氛的聲音響起。
隨著王強退開身子,薑尋的身影出現在眾人麵前。
他不知何時已從椅子上站起,動作隨意的撣了撣衣角不存在的灰塵。
籠罩全場的恐怖威壓如同退潮般瞬間消散無蹤。
眾人體內如同火焰般即將暴動的魔源,也瞬間平靜了下來,恢複了原本的瑩藍色。
所有人幾乎同時虛脫般的大口喘息起來,卻又因為眼前更加詭異的局麵而死死憋住。
薑尋的目光掠過地上癱軟如泥的蘇顯,眼中沒有什麼情緒,隻有一絲淡淡的嫌惡。
最終,他的視線落在了蘇雪身上。
蘇雪依舊站得筆直,如同插在凍土中的黑曜石長槍,冰冷、堅硬、鋒芒內斂。
她的眼神平靜無波,直視著薑尋,仿佛剛才那句驚世駭俗的話並非出自她口。
隻有那微微抿緊的嘴唇和失去血色的唇線,暴露了她內心絕非表麵那般平靜。
她在賭,賭首領能看穿她的用意,賭她的“表態”比求情更有分量。
“你的繼母對你很好吧。”
薑尋的聲音很輕,卻像一把精準的冰錐,瞬間鑿穿了蘇雪築起的冰冷外殼,直刺她靈魂深處最柔軟的角落。
她筆挺如槍的身軀,幾不可察的晃了一下。
那層堅冰般的麵具,終於出現了一絲無法掩飾的裂痕。
首領看出來了?
是的。
何止是“很好”?
生母在她懵懂之年便已逝去。
父親續弦,娶了蘇顯的生母。
沒有話本裡的狗血與算計,隻有生活沉重的底色。
在那個並不寬裕的年月裡,是她的繼母,用她那不算厚實的肩膀,硬生生為自幼喪母的蘇雪撐起了一個遮風擋雨的“家”。
她視蘇雪如己出。
當蘇雪在恐慌中覺醒了那令人畏懼的“黯蝕”能力,被鄰裡孩童甚至大人指指點點,驚恐地稱為“怪物”時,
是繼母毫不猶豫地第一個衝出來,張開雙臂將她護在身後,用她溫婉卻異常堅定的聲音對著所有人宣告:“我女兒不是怪物!”
她看著蘇雪異於常人的眼眸,沒有恐懼,隻有心疼。
也是她,省吃儉用,把牙縫裡摳出的每一分錢,都換成珍貴的營養品,硬塞給被“黯蝕”力量不斷侵蝕、掏空身體的蘇雪。
在那個艱難的時代,是繼母那近乎偏執的守護和喂養,才讓這棵帶著“詛咒”的幼苗,得以在貧瘠的土壤裡掙紮著活了下來,最終長成。
這份恩情,重逾山嶽。
蘇雪從未忘記。
當“全民穿越”來臨時,她那在藍星被視為“異常”甚至“災厄”的黯蝕之力,竟成了在廢土世界大放異彩。
她豁出性命去拚殺、去變強,固然有為族群掙紮求存的大義,但在那冰冷之下,何嘗沒有一份深埋心底的渴望——
她想用這份力量,讓那個給了她第二次生命的女人,在這殘酷的新世界裡,能活得安穩些,再安穩些。
那是支撐她在絕境中前進的,最溫暖的念想。
然而,當她曆經艱險,終於尋關於家人的音訊時,得到的卻是足以擊碎她的噩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