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不能是他先入無量,再走了這種邪門路數?”
不知為何,紅袍男子有些緊張,原本貼在楚秋肩膀上的眼球胡亂轉動,“你為何要問這個?”
“無量需要打開人體秘藏,就算是先入三品,再把自身修成這個模樣,那他總要有人體秘藏來溝通天地。”
楚秋提起刀劍,看向那詭異無比的怒相虛影,“既然由虛轉實成了三品,他逆練一通,豈不是越練越弱?”
“你這就是明知故問了!”
紅袍男子急促道:“都到了這節骨眼,你還看不出來諸法的一身本事不在於武道境界?三品的絕大多數實力在於天地入微,如果沒了這門手段,下場如何你也早就看到了!巽五是怎麼死在你手上的?這才過去幾天就忘記了?”
“他的本事在於那一身駁雜的武道真意,還有常人終其一生都不可能修出的真氣總量!”
“你該不會是想要從他身上得到什麼啟發吧?那我不妨直接告訴你,諸法的路不適合你,就算你能參悟他的手段,也不可能選擇以他這種方式邁入三品!”
說到這裡,紅袍男子忽然閉上嘴。
因為他感覺到,白袍僧人的視線又在開始往這邊看了。
他說得越多,那詭異的白袍僧人就越是打量他。
注意到這一細節,楚秋哂笑道:“看來你跟他之間的關係也不像你說得那麼簡單。”
“不過……”
楚秋提起刀劍,淡淡道:“你說得也對,這老東西的路雖然特殊,卻未必適合我。”
直到此時,白袍僧人終於開口道:“希誠真人的話,老僧本不想辯駁。但你還是不夠了解老僧的‘大乘武學’,直到走上這條路,老僧才終於明白這天下間的武夫為何終日碌碌……”
“他們全都選錯了。”
“借力天地,終其一生也不過是天地的囚徒,唯有效仿老僧跳出天地,脫離這氣數的掌控,才能領悟何為‘大自在’。”
白袍僧人那如同千萬人疊加的聲音令得山腹之中嗡嗡作響,許多倒懸的石錐被震得鬆動脫落,跌入無底深淵。
“又來了!”紅袍男子的眼球縮了縮,躲到楚秋後頸,“不管你要做什麼,動作都得快一些,到現在為止,諸法可都還沒使出真本事!”
楚秋真氣一震,將那隻藏在後頸的眼球給震碎,無視了紅袍男子的慘叫。
隨即縱身而起,在半空中折轉,卻是沒有撲向那白袍僧人,而是感應著紅線劍的位置,直奔無底深淵而去。
白袍僧人那咧開的嘴巴忽然閉緊,儘管沒有上半的頭顱,也仍露出十分具象的‘疑惑’表情。
他背後的怒相虛影凝視著楚秋下墜的方向,隨後便如同後知後覺一般察覺到周圍的黑暗正在如退潮一般消散開來。
白袍僧人頓時放下手臂,語氣詭異道:“施主莫非以為憑那不祥之物就能擊垮老僧的多年苦修?”
“未免將老僧看得太低了!”
話音未落。
他猛地踏碎那條石錐,飛速墜入山腹深淵!
砰!
兩人幾乎同時墜在山腹底部,又是近乎同時地踏步而行,朝彼此衝去!
白袍僧人背後的怒相怪物揮動六條粗壯手臂,在空中斬出一輪密不透風的攻勢,六種武道真意相輔相成,形成毫無破綻的招式。
即便到了楚秋如今這等眼力,也看不出這套招法究竟能以何種方式來破解。
唯有以力破之!
楚秋壓低身體,腳下一踏,身形旋轉著穿過氣浪,旋即刀劍齊出,便是全無花哨可言的揮擊!
一道道兵刃碰撞的火花爆開,交手的雙方全無退意,結果就是兩人腳下的陸地遭受無妄之災。隨著一次又一次的勁力相撞,山腹穀底不斷開裂,縱橫交錯的裂痕與翹起的石塊很快又被氣浪卷過,頃刻間研磨成細碎的粉末,逐漸在二人周身化成暗沉的塵煙風暴。
眨眼之間,疾風驟雨般的交手碰撞令得怒相虛影變得黯淡了幾分,隨後就聽哢嚓一聲,六條粗壯手臂上所握持的兵器儘數粉碎。
無論白袍僧人的真氣修為再高,他這怒相的六把兵器終究也是自身真氣,不可能比得過兩把有靈之兵。
就在那些兵器破碎的瞬間,怒相的六隻手臂交叉一攏,護住白袍僧人的身體!
下一秒便被劍芒撕開,逼得白袍僧人再次使出那似是而非的不滅金身功。
無咎劍劈在金光表麵,一聲巨響過後,堅不可摧的金光竟然被斬出細細的裂紋!
白袍僧人抬起隻剩那張嘴的半個腦袋,放聲道:“重而不僵,劍骨靈俊,好一把天下神兵!”
無咎劍顫鳴一聲,重重壓下,令得金光布滿蛛網狀的裂痕,白袍僧人更是雙腿下沉,險些就被這一劍給拍進了地底。
無咎劍少有如此暴躁的時候,也不知是否被白袍僧人點評的那句‘劍法不如刀法’所激怒,幾乎不必楚秋催動真氣依舊死死壓製著不滅金身功的護體真罡。
白袍僧人的身姿卻是毫無變化,雙腿不斷沉進地麵,仍然不急不躁,甚至暢快笑道:“施主非是那些碌碌庸才,想來必有佛緣!何不入我諸法殿,共參大乘武道!?”
儘管他現在看起來無比狼狽,卻有種說不出的自信,好似從未想過自已會敗。
似這等癡迷於武道的瘋癲之人,楚秋也曾見過一些。
卻沒有一人能與這‘諸法’比肩。
他已經徹底沉浸在所謂的大乘武道之中再也不能自拔。
楚秋自然不願與這樣的瘋子浪費口舌,揮刀劈下,朗聲道:“既然如此,我這有緣人就送大師一程,萬望莫要推辭!”
刀劍同斬之下,那片金光轟然爆開!
白袍僧人早已手段儘出,再無力攔下這殺身大劫,便是在一輪如同血肉磨盤般的氣勁當中化成支離破碎的血肉殘片,隨氣浪席卷灑向四周!
一路鋪開滿地的粘稠血肉泛著氣泡,漸漸沒了任何聲息。
楚秋剛放下手臂,就聽紅袍男子的聲音從懷裡傳了出來:“沒用的,你費勁殺了一具臭皮囊,對諸法根本沒有半點影響。隻要他願意,這樣的血肉皮囊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傷不到他的根本,就沒人能夠殺得了他。”
“你說了這麼多,不也是期望我能用那大妖遺骨把他給煉了?”
楚秋吐出滾燙的氣息,淡淡道:“你跟諸法有仇?”
紅袍男子沉默了一會兒,“談不上,能在這邪惑宮裡容身的瘋子,互相之間總有些梁子,倒也算不上生死大仇。”
頓了頓後,他直接說道:“你還能找到那把劍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