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鐘修竹暈過去下一秒。
酒樓裡那群武夫麵帶驚恐,全都僵在門前不知該如何是好。
好不容易等來一個鎮得住場麵的宗師,結果竟然連一招都沒撐住,整場戰鬥結束的太快了。
快到他們還沒來得及湧出酒樓大門,就看到鐘修竹昏死過去的一幕。
“大胤的武夫,未免太差了。”
師素發出有些不滿的感慨,手掌一抓,淩空提起鐘修竹,如同拖著一條死狗般往酒樓走去。
而這一次,都不需要她以眼神示意,聚集在酒樓門前的那群武夫便都滿臉慌張地讓開了。
看到外麵的情況,範不移袖子裡抽出五十兩麵值的大離銀票,拿酒壺碎片壓住,遙遙對著掌櫃道:“收銀子了。”
說罷,他背著伏魔刀迎向師素,頗為埋怨道:“你搞出這麼大的動靜,咱們接下來該如何行事?”
砰!
師素將昏過去的鐘修竹丟在範不移腳下,淡淡道:“我們本就是江湖中人,自然該用江湖的規矩行事。”
她掃視那群不敢靠近的武夫,“不管是哪裡的江湖,都隻有一條規矩;誰的實力更強,誰的規矩就更大。”
範不移看了眼鐘修竹,歎息道:“既然都鬨到這個地步了,那就隻能打出去了。”
師素露出一個‘早該如此’的表情。
大胤江湖的武夫,在她看來全都是廢物,跟這群廢物有何必要遮遮掩掩?
早就應該找個地頭蛇打過去,問清邪惑宮的消息。
就在這時。
“老夫倒是有個問題。”申屠烈提著一壺新酒走了出來,“難道咱們就不能考慮先聯係車夫他們麼?”
唰!
範不移與師素同時向他看來。
“你有法子?”
師素的語氣有些不善。
就見他慢悠悠地掏出一根竹筒,輕輕晃了晃,裡麵就傳出清脆悅耳的蟲鳴。
“出發之前,那姓李的小子早就提醒過,到了大胤可以用這玩意兒找到車夫他們,隻是你沒仔細聽。”
“有這東西你不早點拿出來?”範不移伸手奪走竹筒。
申屠烈的笑容絲毫不減,“那小子本來準備了三隻。”
“我也沒仔細聽。”
範不移麵不改色。
目光卻是突然一轉,看到街道兩邊湧來的那些身影,低聲道:“打還是逃?”
既然有主動聯係車夫他們的辦法,那就沒有必要繼續待在梁州城浪費時間了。
“為何要逃?”師素卻是冷聲道:“不必你二人出手,我自已就能打發了他們。”
身為大離四品第十,這種場麵,自然不被師素放在眼裡。
說話的工夫,原本站在酒樓門前兩側的武夫也都朝人群奔去。
眨眼間,這條寬闊的長街上便是站滿了服飾各異的身影。
還有不少顯然是青雷樓的弟子,看到躺在三人腳下的鐘修竹,表情都變得無比難看。
但也沒有人輕舉妄動。
隻是把長街堵滿,冷冷地盯著酒樓門前的三人。
師素邁下台階,似笑非笑道:“隻有這些了?”
“聽閣下的口音,應該是大離人,咱們從前可有什麼梁子?為何要對我惘幫弟子出手?”
惘幫那邊站出個身穿短打勁裝的漢子,冷聲問道。
“我與你們沒有梁子。”師素看也不看他,“還有,彆搞錯了,是你們的人先動的手。主動挑釁也就罷了,技不如人還有臉率眾找事,放在大離,我早就讓你們這狗屁惘幫在江湖除名了。”
那勁裝漢子眼神一冷:“閣下好大的口氣,想讓我惘幫除名?那你不如……”
他的話還沒說完,背脊突然一寒,急忙架起雙臂,被無形氣勁擊入人群,撞倒了不知多少惘幫弟子!
師素收回淡漠的眼神,“實力不濟也要放狠話,隻會讓你看起來像個笑話。”
“……”
現場頓時陷入死寂般的沉默。
各個宗派的弟子就連呼吸都忍不住放輕了。
隻以一個眼神就擊飛五品,這是什麼境界?
他們心底不約而同地升起同一個答案。
四品神通!
既然這女子是四品神通境,那剩下兩人……
想到這裡,更多的目光看向酒樓門前始終沒有動作的兩道身影。
範不移根本就沒有關注下方的情況,師素一人對付這些武夫,根本就是殺雞用牛刀,就算他跟申屠烈想要幫忙,到時候師素搞不好還要連他們兩個一起打。
此刻他正在研究那根竹筒,聽著裡麵傳出的清脆蟲鳴,對申屠烈問道:“這東西怎麼用?”
申屠烈笑嗬嗬地抱起雙臂看熱鬨,頭也不轉道:“把那蟲兒放出去,它自會為咱們帶路。”
聽得這話,範不移感慨道:“李家這秘法沒得說,監察司還真是撿到寶了。”
申屠烈目不斜視,“真正能打的來了。”
經他提醒,範不移將那根竹筒收進懷中,目光遠眺,就看到一道身影破空而來,氣勢頗為凶悍。
師素自然有所感應,對著那道身影打出一掌!
恐怖的勁風吹得眾人睜不開眼。
靠得太近的武夫更是猶如被狂風吹低的麥子倒了一大片!
半空當中那道身影亦是遞出一拳,兩股氣勁對撞的同時,掀起驚天動地的巨響!
真氣的呼嘯震耳欲聾,對方毫不相讓,擊散師素的氣勁,立馬就從背後抽出長劍。
淩厲的寒芒當空閃爍,化成縱橫交錯的光痕斬向師素!
師素雙手一撥,空氣都隨之凝固了刹那。
飛縱劍光在她麵前牢牢定住,隨著她手臂揮成半圓,儘數化成混沌氣勁,轟然震散!
她看向那道停在那丈高半空的身影,挑眉輕蔑道:“就這點本事?”
對方反握長劍收在身後,冷冷道:“大離武夫也敢跑到大胤來耀武揚威?”
兩人對視一眼,沒有任何廢話,同時向對方出了第二招!
師素踏步升空,恐怖的真氣流淌在她身周,蒸騰的熱浪逼得眾人屏住呼吸,根本不敢吸入滾燙灼熱的空氣。
而那手持長劍的中年男子旋腕一揮,層疊密布的劍光被他抖開,化成一道虹光般斬向師素!
轟!
師素揮出毫無花哨的一拳,可怕的真氣爆湧而出,將那劍光打成破碎的琉璃,折射出眩目光華!
中年男子臉色稍變,橫起長劍,抬掌按住劍身向前頂去!
受到那驚人的真氣衝刷,掌中長劍發出刺耳的顫鳴,瘋狂抖動的同時還在他身前形成一片半弧狀的無色罡氣。
沒等他抗住這股磅礴大力,師素早已欺身而上,又是一拳擊中長劍!
男子手中的長劍呈現出極其誇張的彎折弧度。
崩!
他被這一拳打上高空,巨響聲驚徹四野。
“這位兄弟怕是要倒黴了。”範不移雙手自然地揣進袖口,抬頭張望起來,“不知師素會把他打得多慘。”
申屠烈嘴角微抽,“師素在你這兒憋了一肚子的火,若是全撒到對方身上,咱們三個就等著被大胤江湖追殺吧。”
言下之意,真讓師素放開手腳去打。
怕是能把對方給打死。
大胤江湖絕非沒有高手,四品武評榜上,同樣也有足以比肩大離江湖的武夫。
但若隨便拉出個四品來跟師素較量,那對方的下場一定會相當淒慘。
範不移衡量利弊,默默想了一會兒,突然正色道:“那就準備救人吧。”
真讓師素打死一個大胤四品,他們怕是得被人一路追殺到大離去。
正所謂打人不打臉,大胤江湖就算再怎麼不如大離,也不至於叫他們三人前來胡鬨一通,活活打死個有頭有臉的四品武夫,還讓他們安然回到大離去。
切磋較量情有可原,頂多算是個梁子。
倘若把人殺了,那就成了死仇。
申屠烈不緊不慢地點了點頭,“老夫正有此意,出手吧。”
話雖這麼說,申屠烈卻壓根沒有挪步的打算。
範不移也很是敬重這位老前輩,感慨道:“老東西真夠雞賊的,留著點兒力氣彆演了,你哪有本事攔下師素啊?”
說完,他向前邁出一步,勁風席卷之間便已是破空而去!
不及眨眼的瞬間,範不移出現在師素身後,一抬手就按住了她的肩膀,“差不多就行了,你還真想把人給打死?”
師素此時正在興頭,猛地爆發真氣想要彈開範不移。
可結果範不移卻連動都沒動,手掌上的力道反而更重了幾分,“行了行了,真這麼想打,回頭你去打申屠那老東西出出氣。”
“這裡畢竟是彆人的地盤,給人家點麵子。”
範不移又望向那表情難看的中年男子,“到此為止,如何?”
剛吃了個啞巴虧的中年男子腮幫隆起,幾乎快要把牙給咬碎了!
眾目睽睽之下丟了這麼大的臉,讓他捏著鼻子認了?
可一看到方才那凶猛的師素都被範不移單手按住,就知道這背著長刀的家夥更不好惹。
正想著該怎麼體麵下台之時,不遠處忽然傳來另一道聲音。
“季某才走了沒多久,諸位就在這兒熱鬨上了?”
聽到這個聲音,中年男子表情稍霽,冷哼一聲,抬手將佩劍收回劍鞘,“來得可真是時候!”
範不移目光看向那一身紫白長袍的,兩鬢有些花白的季知春,拍了拍師素的肩膀:“你若想打這個,我也不攔著你。”
師素雖然有些好鬥,但絕對不是沒長腦子的蠢貨。
一看到季知春,便收起氣機,淡淡道:“八險門的麵子還是要給的。”
範不移微微一笑,沒有多說什麼。
其實真要交起手來,這季知春與師素之間誰勝誰負還真是未知之數。
但八險門好歹也是大胤聲名顯赫的一流宗派,無怨無仇,給人家幾分麵子也好辦事。
此番對話,自然沒有逃過季知春的耳朵。
他衝著二人溫和道:“多謝。”
緊接著,又對那中年男子道:“卓門主意下如何?”
中年男子的目光往師素那邊一望,冷聲說道:“今日給你季知春一個麵子,否則打傷我白月派的弟子,定要讓她付出代價。”
“聽你這口氣,是有些不服了?”
師素甩開了範不移的手掌,勾手道:“那就再來試試,彆說是你門下弟子,我連你一同收拾了又能如何?”
“你……”
那中年男子臉色劇變,當場就握住劍柄。
結果就被季知春給攔了下來。
“卓門主彆這麼大的火氣。”第一句話,還算是‘公道’。
可季知春的下一句,就令中年男子的表情更加難看。
“你們白月派的弟子是何秉性,你自已難道不 清楚?依我看,惘幫和青雷樓都是受了你那幾個弟子的牽連,純屬是無妄之災。”
季知春不理會男子愈發難看的臉色,繼續道:“咱們都是一把年紀的人了,做事要講道理,風風火火拔劍出手,結果還技不如人,這張老臉是不打算要了?若真是如此,季某也不攔你,自便吧。”
他作勢讓開。
頓時就讓中年男子臉上有些掛不住。
遷怒一般說道:“八險門吃裡爬外,這件事我早晚會找你們門主討個說法!”
說罷,都不等季知春再次開口,俯身就衝到下方,狠狠掃了人群當中的白月派弟子一眼,冷聲道:“還嫌不夠丟人?帶上酒樓裡那群廢物,回去閉門思過!”
白月派弟子不敢多言,隻能派幾個人進去酒樓大堂,把那些爬不起來的同門帶走。
一行人來時趾高氣昂,去時垂頭喪氣。
絲毫沒有半句廢話。
整個過程之中,申屠烈就站在門口,笑嗬嗬地看著對方。
中年男子眼神如刀,剮了這老東西一眼,但也知道這老鬼也不是個好惹的,連狠話都沒留便是縱身離去。
很快。
隨著各派弟子悄然散去,一場風波化解開來,季知春也重新換上副笑臉,對範不移與師素道:“三位也是從大離而來?”
“除了大離,哪裡還有像我們這麼囂張的武夫?”
範不移自嘲一笑,拱手道:“我等還有要事在身,就不多陪了,請。”
“且慢。”
季知春把他攔住,笑吟吟道:“倘若閣下是為了謝秀而來,那咱們之間或許還能多聊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