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驢沒了命地穿過重重山脈,就這麼頭也不回,跑了幾個時辰。
直到確認身後那兩頭大妖沒再追來,二驢的鼻子裡噴出兩股滾燙白煙,身形逐漸恢複成常態,隨後陡然失去控製,向著雪地滾落而去。
砰!
二驢翻滾了十幾丈,在雪麵留下長長一條凹痕,側躺在地大口大口喘著粗氣,滾燙的體溫把四周積雪都融化成水。
它伸出舌頭舔了幾口,四條蹄子不斷倒騰,歪過腦袋看向燕北。
燕北才剛站穩,急忙快步上前解開水囊,直接塞進二驢嘴裡。
滿滿一囊水被二驢狼吞虎咽地喝完,還作伸長舌頭散熱的德行。
燕北抓起一大把雪塞給它,沒好氣道:“伸什麼舌頭,你是狗啊?”
呃啊!
二驢囫圇吞下那坨雪,總算緩過來幾分,對燕北擠眉弄眼。
燕北一怔,與二驢對視半晌,肩膀顫抖起來,竟是憋不住笑了。
隨後,一人一驢相視大笑。
頗有幾分劫後餘生的感覺。
笑罷以後,燕北擦了擦眼角,讚歎道:“你這憨貨,現在真是不得了了,實力一天比一天更強,再這麼下去,怕是連楚秋都不如你了吧?”
二驢翻騰著站起來,不屑地吹了吹嘴唇。
接著就用腦袋拱向燕北,像是在說:你也不差。
燕北撫摸著它的毛發,眼底閃過一絲感慨之色。
儘管在妖蠻大澤待了那麼久的時間,她早已知道二驢的能耐。
可這次麵對那兩頭大妖的圍攻,如果沒有二驢相助,憑她自已怕是連一個照麵都撐不住。
那兩頭大妖顯然也能駕馭天地之力,實力不輸四品武夫。
甚至還猶有過之。
若非二驢腦殼夠硬,愣是把那巨鳥撞翻,她連引爆魔元的機會都沒有就會被巨蛇吞掉。
回想剛剛的危險情況,燕北稍微正了正顏色,眸光微動道:“二驢,你先前說這片天地在注視我,那這兩頭大妖也是因此而來?”
二驢抖了抖耳朵,緩緩點頭。
那兩個醜東西,肯定是為了小丫頭而來。
對這一點,二驢有十足的把握。
不過在點頭以後,它突然走到完好的雪地旁,用蹄子寫下幾個字。
“它們不是妖?”
燕北看完,臉上浮現出疑惑之意:“為何這麼說?”
二驢思考一會兒,又寫下一行字,“真正的妖物,身上有一種特殊的味道。”
“特殊的味道……”燕北沉吟一聲,卻也沒有懷疑二驢的判斷。
畢竟從許多年前開始,二驢就在以煮熟的妖物血肉為食,不敢說對妖物有多深的了解,起碼對‘味道’還是十分熟悉的。
想到這裡,燕北忽而一笑:“從北荒鎮那時開始你就在吃妖物血肉,一連也吃了許多年,你的判斷肯定比我更準確。”
“既然那兩個不是妖物,那它們又會是什麼呢?”
燕北喃喃說完,腦海裡閃過另一個可能性,“聽說魔門功法能夠將人身轉化為妖身,早年間有很多修煉魔功的武夫變成大妖,隻能藏身於妖蠻大澤。
我一直以為這是個傳說,就算真有這種武夫,隻怕也早就死絕了。
這樣看來,那兩頭大妖很有可能是當年那些轉化為妖物的幸存武夫?”
呃啊。
二驢應和起來,覺得很有可能。
不過,它隨後就在雪地上寫了一個‘跑’字。
這是在提醒燕北,他們還沒有完全脫離危險。
隻要燕北身上那股特殊的氣機還存在,就會有越來越多的妖物前來找她。再過不久,或許連蠻人,武夫,都會跑來湊熱鬨。
二驢說不清那種氣機到底有何特彆之處,但它能感覺到,燕北仿佛與這片天地格格不入,時刻都被冥冥之中的某種意誌注視著。
越是靠近大離,那種危險的感覺就越是明顯。
所以它隻能帶著燕北跑路,跑得越遠越好,越是遠離大離,就越能降低那道‘目光’對燕北的注視。
“你還想去海外諸國?”燕北隨手一揮,無形氣勁擦掉了二驢寫下的字跡,眼神沉凝說道:“既然我的存在會引來大妖的關注,現在去海外反而不是最好的選擇。”
見二驢的耳朵轉得飛快,像是有些焦急不解。
燕北便解釋道:“海外雖然沒有蠻人,卻是有不少妖物存在。廣袤海域之中的混亂諸國,亦有許多地方豢養妖物以作戰力,更彆說跨海而行,說不好會引出什麼怪物來。”
三座天下對海外諸國的重視程度向來不高,除了大虞當年受到沿海諸國滋擾,與之交戰多年以外,大離,大胤兩國鮮少會與海外的人打交道。
儘管世有傳聞,海外諸國與三座天下同宗同源,當年遷來此地的人族就是來自海外,但如今過去千年,傳聞是真是假無可考證,三大王朝與海外諸國幾乎毫無往來才是實情。
所以不論大離,大胤,還是大虞,對海外諸國,尤其是那片海域並無太多記載,少有一些,也隻不過是那些行商海路,少量往來貿易,偶爾會帶回一些新鮮的玩意兒和消息。
燕北親自去過海外諸國,知道那邊也有妖物的蹤跡,尤其是無邊無際的深海當中,妖物的數量說不定比妖蠻大澤更加誇張。
二驢想了想,又寫下‘天地異變’這四個字。
“不錯,還有天地異變帶來的變數。”燕北緩緩點頭,“就算從前海中沒有多少妖物,經曆天地異變以後可就說不好了。
況且現在三座天下異變頻發,歸根結底還是氣數歸正帶來的原因,縱使海外諸國不受這一限製,可那片廣袤無邊的海域,未必就沒有異變發生。”
二驢吹響嘴唇,接著寫道到,‘現在該怎麼辦’。
燕北抬眼看向這一片天寒地凍的場景,忽然笑道:“你忘了,我們在大胤還有條厲害的人脈?”
聽到這話,二驢先是沉思,隨後猛地抬起頭,眼睛裡閃爍著詭異的光,耳朵都豎得筆直。
發出一道高亢叫聲。
燕北翻上它的後背,笑著道,“走,咱們去找謝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