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王府內。
長發花白的牧滄與一名老者並肩行走在花園中。
老者打量著四周的景致,麵帶微笑道:“寧王這座府邸,真是羨煞了老夫啊。”
“元大人若是喜歡,這宅子便是送給您的見麵禮。”牧滄也是笑著應和一聲。
雖然談不上卑躬屈膝,態度也相當客氣。
寧州州牧眼神微閃,當場拒絕了牧滄的提議,輕歎一聲道:“這可是陛下賞給王爺的東西,老夫實在不敢奪人所愛。”
牧滄聞言,也朝著帝京方向拱了拱手,正色道:“陛下賞賜,的確不可轉手讓人,多謝元大人提醒。”
見他如此‘尊敬’陛下,元誌和饒有深意地眯了眯眼,說道:“王爺剛到寧州沒多久,想來亦是諸事纏身,老夫就不耽誤王爺的時間了。”
他收起笑容,直接開口道:“聊聊正事?”
“理應如此。”牧滄一點頭,伸手虛引:“元大人這邊請。”
元誌和點了點頭,笑著伸手:“請。”
兩人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地穿過花園。
因為這位州牧的到來,整個寧王府早早就忙活起來,沒過多久,各種好酒好菜,珍貴佳肴呈了上來,幾名身材高大的純血蠻人親自在旁伺候,為元誌和倒酒。
這種感覺,對於見多識廣的元誌和也相當新鮮。
他打量那些蠻人的頭發與膚色,端起酒杯感慨道:“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老夫也不相信這世上會有如此溫和的蠻人,看來世人對妖蠻的認知確實失之偏頗了。”
“元大人這番話若是傳到外麵,可就要鬨出大事了。”
牧滄笑著舉杯遙敬元誌和,滿飲一杯以後,便屏退屋內的族人,緩緩問道:“不知元大人此來所為何事?”
“好說。”元誌和抿了口酒,“老夫這次是向寧王化緣來了。”
“化緣?”
牧滄麵露不解,“元大人遇到難事了?”
元誌和將酒水飲儘,歎了口氣道:“不是老夫遇到了難事,而是咱們寧州遇到了難事啊。”
牧滄大概猜到了一些,便是微笑道:“陛下既然派我來坐鎮寧州,那寧州的事,就是我的事,元大人不必心焦,慢慢說。”
聽得這話,元誌和似乎鬆了口氣。
稍微斟酌了半晌,這才開口說道:“王爺應該知道,近來南方十三州可不怎麼太平。”
牧滄點了點頭,卻沒說話。
顯然是等待元誌和繼續往下說。
元誌和好似叫苦一般道:“最近這段時間,光是一個武盟就已經令老夫焦頭爛額,可也不敢隨意置喙。畢竟武盟看似一盤散沙,內部卻相當團結,背後又有九星宗做靠山,輕易動不得他們。
但好在武盟的據點不在寧州範圍,偶爾波及到咱們這一畝三分地,倒也不是壓之不住。”
武盟起勢,對於南方十三州來說都是相當棘手的大麻煩。
畢竟,以州牧手裡那點兵力,平時掃個邪道,鎮壓些江湖行客倒是夠用了。
拿來對付武盟這種有高品坐鎮,又有靠山相扶的勢力,就算十三州聯合起來,實力也才勉強對等。因為高品武夫打不過之時還可以逃,就算逃不了,也能拚死拉些人下水。
除非是朝廷派重兵前來鎮壓,否則僅憑各州的力量與武盟這種龐然大物開戰,免不了是個兩敗俱傷的結局。
不過,牧滄還聽出了元誌和的言外之意,頷首言道:“平定武盟本就是陛下交給我的任務,不該由元大人憂心,元大人還是有話直說吧。”
“王爺果然快人快語。”元誌和倒沒有被揭穿的尷尬,“武盟之事暫不足憂,當下之急,其實還是南方十三州的異變。”
提起這所謂異變,元誌和的臉色就凝重了許多,“白州的雲脈峰傾倒三分之一,壺州九道原塌陷,深不見底,盈州南湖也出現了類似的情況,據傳還有妖物作祟。”
他盯著牧滄,一字一頓道:“以及咱們寧州流江水域,也有魚妖傷人的情況發生,寧王對此應該早有耳聞吧?”
聽到元誌和所說的這些‘傳聞’,牧滄的神色平靜,沒有絲毫變化。
但也點頭道:“元大人所說的這些事,我的確有所耳聞。而且也早就派出族人前往探查流江水域的異變,發現那些魚種確實變得凶戾暴躁,時有傷人之事發生。”
這些傳聞,大部分都是真實情況。
他不光聽說過,也派族人去探查過。
“這就是老夫拜訪寧王的原因了。”元誌和道:“寧王的族人實力不俗,又能適應諸多惡劣環境,是以,老夫想借些人手協助清理流江水域。”
流江貫通南方十三州,水域廣闊,本身也是一條商道。
現在水裡鬨了‘魚妖’,各州自然受到了不小的影響。
受其影響最大的,顯然就是靠著流江吃飯的寧州地帶。
元誌和此番登門其實也是無奈之舉。
畢竟,僅靠各個郡衙的力量,加上寧州某些武夫的自發行為,遠遠做不到治理船道商線。
江水裡的魚種生性凶猛,體格也肉眼可見地長了起來,就算武夫拿著漁網去捕撈,搞不好都會被拖下水去。
進到水裡,等閒武夫還真不是那些玩意兒的對手。
除非請來高品出手,帶著特製漁網,才會有些效果。
可高品又哪是那麼容易請來的?
現如今填進去的高品,除了各地衙署湊出來的,剩下幾個也是靠著流江吃飯的宗門高品。
也不是每個高品都閒著沒事,願意整天泡在江水裡,還要承擔巨大的風險。
何況現在並非隻有一個寧州發生了這種異變,想借人也是很難借到的。
所以,元誌和思前想後,就想到了牧族這群蠻人。
蠻人生來體魄超群,血脈越是純粹,實力越是強大。
牧族如今剩下來的族人也儘是精銳,隨便一個都不輸六品武夫,而且他們的血氣體魄,在越是惡劣的環境,就越能發揮長處。
顯然是不二之選。
元誌和等了一會兒,見牧滄隻是沉思並不開口,便歎息著道:“若是老夫讓王爺為難了……”
沒等他說完,牧滄卻抬起眼眸道:“此事,牧國應下了。”
呃?
這回輪到元誌和愣住了。
他此前設想過多種結果,卻唯獨沒有想過,牧滄會答應的這麼痛快。
“我還以為元大人是有何困難之處,原來隻是這點小事,都是為了寧州一域,牧國自然義不容辭。”
牧滄重新倒了杯酒,舉杯說道:“交給本王便是。”
說罷,便一飲而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