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這段路,陸乾一言不發,那張臉卻是黑如煤炭,連性子跳脫的杜靈修都不敢打岔。
一行人沉默地回到山腳。
陸乾突然朝茶棚的方向看了一眼,隨後大步向著那邊走去。
看著已經空無一人的茶棚,陸乾似有些疑惑道:“不應該啊,難道真是我看走眼了?”
“師父,您不會懷疑,是剛剛那個攤主搶先咱們一步吧?”
杜靈修來到他身邊,有些詫異。
陸乾搖了搖頭,沉聲道:“問題不在於是誰搶先咱們一步,在於他們是怎麼想到提醒武盟前往寧州,以及他們到底想要做什麼。
鎮南關外除了一片冰原凍土,剩下儘是終年不化的冰川。那種鬼地方就連妖蠻都不願多看一眼,好端端的,誰會把目光放在那邊?”
杜靈修搖頭一歎:“師父,人外有人,一山還比一山高,你不能隻許我們裂海門意識到了南關可能會有妖蠻來犯,不許大離還有其他的聰明人。”
他稍稍一頓,“更何況,咱們的消息,不也是寧州那些行商帶回來的?那個寧王對南關頗為防範,儼然一副備戰的模樣,誰不知道他是朝廷派來盯著妖蠻的先鋒呐?”
陸乾聽到這裡,猛地回頭盯住了杜靈修。
直到把杜靈修看得毛骨悚然,他終於喃喃道:“你小子倒是提醒我了,裂海門的消息雖然靈通,卻也從行商那邊過了一手,想要比咱們更快……”
他的臉色狠狠一變,“不好!”
還沒等杜靈修反應過來,陸乾一把將他拎起,掄圓胳膊投向馬匹。
杜靈修慘叫一聲,急忙運轉真氣穩住身形,臉色煞白地落到了馬背。
再一眨眼,陸乾已經坐上馬背,沉聲道:“速往寧州!”
說罷便是一夾馬腹,絕塵而去!
……
寧州。
一條沿著山脈腹地延伸的大江之上,幾個身影越過江水來到岸邊。
他們身形高大,皮膚蒼白,就連頭發都是如雪一般的顏色。
這幾人,顯然都是蠻人。
而且還是蠻人之中的純血貴族。
他們剛一上岸。
幾名龍威營軍士就迎了過來。
打頭那人,正是黎聞。
“幾位可有什麼發現?”
黎聞向這幾個蠻人點了點頭。
一個渾身濕漉漉的蠻人二話不說,抬手就丟給黎聞一樣東西。
黎聞接過一看,發現那是顆淡紅色的眼珠,入手黏黏糊糊,散發著刺鼻的腥氣。
不用等黎聞發問,那蠻人已經嗡聲說道:“江水裡確實有些變化,這才幾個月過去,隨手一抓就是條大魚。”
他所說的大魚,顯然就是字麵意思。
近來大離各地皆有一些異常之處,大部分隻與氣候,地形變化有關。
似這種連江水裡的魚兒都發生異變的情況,還是破天荒的頭一遭。
黎聞將手裡的魚眼丟掉,緩緩問道:“這種變化是好是壞?”
幾名蠻人沉默了一會兒。
還是那親自下水撈魚的蠻人回答道:“對於我們而言,或許是好的變化。這說明此方天地的環境,正朝蠻人最適應的方向變化。但對你們來說,就未必是件好事了。”
氣候向著蠻人適應的方向變化,對於其他人而言,這當然不是好事。
但有些時候,是好是壞,也要從多個角度去判斷。
黎聞隨意在前襟擦了擦手,接著道:“這段時間,天地異變的程度逐漸變得溫和了不少,夜主判斷,這很有可能是蠻人重獲氣數招致的改變。不過,此事也並非全無好處,至少你們牧族的族人,如今變得更強了。”
自從天地氣數有了某種不可預估的變化之後,牧族的蠻人再也維持不住偽裝的體形,除了牧滄之外,全都恢複了真身。
甚至連‘血脈’都經過了一番提純。
實力自然變得更加強大。
但是,黎聞這種意味深長的語氣,令幾名蠻人臉色稍變,其中一人立刻嗡聲說道:“請您告訴夜主,牧族絕對不會有叛變的想法。”
他似乎生怕這句話是來自大離夜主的警告。
牧族的族人已經銳減到滅族邊緣,雖然吃到了天地氣數改變的好處,實力飛速進步,可他們卻沒有與監察司對抗的想法。
或者說,他們並不想與那位大離夜主為敵。
這也是司祭大人三令五申強調過的事。
牧族已經得到了最大的好處,想要延續下去,最好的選擇就是老老實實依附於大離。
而且,他們這個部族,並沒有其他部族那種野心。
食人**也同樣最少。
或許這與‘血脈不強’有些關係,可牧族的溫馴,本身就是他們被選擇的理由。
黎聞觀察著這些蠻人的表情,卻是恍然道:“看來是我表述不清,讓諸位產生了誤會?”
他笑了笑,語氣溫和道:“牧族的一舉一動,夜主都看在眼裡,現在他並沒有對諸位有所戒備,你們辦事,夜主大人還是放心的。”
幾名蠻人自然不懂什麼叫先緊後鬆,但他們知道,惹怒了那個恐怖的人族武夫,牧族上下都得被殺得乾乾淨淨。
所以聽到黎聞這句話,幾個蠻人顯然鬆了口氣。
黎聞也沒再‘敲打’他們,接著問道:“聽說你們最近靠著江水裡的魚種來壓製食人**?”
他微笑道:“可有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