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宮中發生驚變,眨眼之間已過去數月。
在朝廷有意控製下,正神道舉兵進宮行刺的大事,並未在大離掀起多少波瀾。
消息僅被控製在帝京範圍,所有知情人士三緘其口,不管是為了朝堂與陛下的顏麵,還是為了自已的身家性命,大家全都默契地選擇了閉嘴。
但在平靜的水麵之下,卻藏著更加令人驚懼的驚濤駭浪。
大離三十州,一百多郡城,以及下轄城鎮全部張貼出朝廷告示,徹底將正神道打成邪教。
無論尋常百姓亦或是江湖人士,隻要提供與正神道有關的線索,皆可拿到不菲的賞銀。
這數月以來,正神道的日子可謂很不好過。
各州壇主,護法等骨乾成員隻要泄露了行蹤,立馬就會迎來無數人的追殺。
朝廷顯然已經下定決心要鏟除正神道。
一個壇主,賞銀開到了六千兩,副壇主三千兩,護法等骨乾成員也提高到一千兩。
這一懸賞死活不論,不管抓到了活人,還是帶著人頭去領賞,護國司都會痛快地把銀子給結清。
除此之外,隻要能提供有關正神道的準確線索,無論大小,一律賞銀百兩。
如此一來,正神道在大離幾乎失去了一切藏身的土壤。
因為最先叛變的,就是那群信徒。
僅僅出賣一個消息就能拿到百兩賞銀,活捉骨乾千兩起步。
這樣的好事,就連原本家裡供奉著天尊畫像的信徒都經不住誘惑,撕掉畫像,扭頭就跑去當地衙署拿消息換錢。
有了第一個,自然就會有第二個。
直到後來演變成你爭我搶,生怕跑得慢了點,自已的消息就被其他信徒給賣了。
一夜之間,正神道就變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那些正神道堅信不疑的信徒,更是填滿了各地郡衙的牢房。
這場針對‘邪教’的圍剿,甚至蓋過蠻人立國的消息。
牧族完成了從部族到大離屬國的飛躍,司祭牧滄受到加封,成為大離現存的第二位異姓王,早在半個月前由護國司與一隊龍威營軍士護送至封地寧州。
至此,朝廷與江湖的某些爭鬥算是進入尾聲,北方諸多大派轉過頭來加入了圍剿正神道的行列,算是向大離朝廷釋放了善心。
南方武盟雖未表態,但身為南方第一大派的九星宗,也曾幾次出手製止了針對寧王的暗殺,至少已經表現出了一些傾向。
那就是明麵上鬥歸鬥,暗地裡搞這些動作,九星宗也不會答應。
朝廷既然封了牧族為屬國,那他牧滄就是大離寧王,就算有人想讓他死,也不能死在九星宗的地盤。
而且,如今也有不少人想要親眼看看,大離國師林聽白的計劃究竟有多少作用?
立蠻人部族為國,是否真能左右天地氣數?
抱有這樣的疑問,江湖與朝廷達成了暫時的共識。
除了南方武盟依舊扯起大旗不斷擴張以外,幾乎再無任何衝突。
就在雙方都以為局勢會這樣平穩地發展下去之時,一件超出所有人意料的大事,陡然打破了平衡。
演武殿中。
經曆過一場劇變的沈儀對武道愈發癡迷,每日除了處理朝政,便是待在殿中練武。
腦海當中總能回想起數月之前,自已麵對刺殺時的無力,他牢記這份恥辱,卻是如同拚命一般打磨進境。
日常陪他實戰切磋的侍衛也從原本的三人加到五人。
雖然每次切磋,都以他慘敗為收場,但他的實力確實進步飛速。
原本隻有一絲鬆動的玉骨瓶頸,如今更是近在眼前。
結束了又一場慘敗的切磋後,沈儀坐在台階上,端著玉碗飲儘藥湯,渾身都散發出熱氣。
這時,一名宦官急匆匆地來到演武殿內,離著老遠就絆了一跤摔倒在地。
自從上次吃過大虧,沈儀把身邊所有的宦官都換了一批。
不光要底子清白,更主要的是絕不能有修為在身。
是以,沈儀見此一幕雖有些不悅,卻並未過多苛責。
放下玉碗淡淡道:“出什麼事了,慢慢說。”
“回,回稟陛下……”
那名宦官顧不得喘勻這口氣,爬起身來上前走了幾步,聲音顫抖道:“是尋安王傳來的急報。”
聽到尋安王這三個字,沈儀下意識繃住身體,表情有些不善。
“他能有何事向朕稟報?”
沈儀冷笑道:“莫非又是那些不著調的宴會?”
“陛下……”那宦官低下頭,驚恐道:“尋安王……遇刺了!”
沈儀頓時愣在當場。
隨後就像是懷疑自已的耳朵出了問題,問道:“你再說一遍?尋安王怎麼了?”
噗通一聲。
那宦官跪倒在地,像是在強忍著恐懼,磕磕巴巴道:“有凶徒動用火器,將尋安王的十幾座府邸夷為平地,尋安王本人更是被幾名四品武夫聯手刺殺,雖有高手護衛在旁,可還是沒能……”
“彆說這些廢話。”
沈儀打斷道:“朕隻想知道,他死了沒有!”
這位數月以來都陰著一張臉的離皇,此刻竟有幾分興奮之意。
“奴婢不知!”宦官卻是嚇得不輕,顫抖道:“尋安王府的人隻說……王爺他此時陷入昏迷,怕是凶多吉少。”
沈儀的身子一鬆,顯然有些失望,隨口道:“可有查出刺客的身份?”
宦官略一遲疑,低聲道:“監察司推測,這是正神道針對朝廷的報複。大離隻有兩位異姓王,寧王身在寧州,那裡靠近武盟,正神道不敢選他下手,所以就找上了尋安王。”
沈儀沉吟半晌,點頭說道:“吩咐下去,叫監察司……”
他本要安排監察司去保護尋安王。
但也不知想到了什麼,臨時改口道:“罷了,叫易太初親自走一趟,務必保住尋安王。”
“是。”那宦官叩首領命,隨即就退了出去。
沈坐在台階上思考片刻,決定先去沐浴更衣,再去與國師共商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