欒信略一思忖,接著皺眉道:“護國司不會同意。”
“他們必須同意。”
黃江笑道:“這是我與王盟的交易。”
“誰?”欒信震驚道:“可是當日被我抓回來的王盟?”
“少給自己臉上貼金,王盟不是被你抓回來的,而是被大空寺那和尚逼到監察司躲災的。”
“但帶他回來的人是我,這點您也不能否認。”
欒信嬉皮笑臉道:“親自捉拿護國司副司主這份功勞,往後可是我吹噓的本錢。”
“既然如此,我再給你一個立功的機會。”
黃江道:“就看你敢不敢要了。”
“這次要拿誰?”欒信收起笑容。
“大離江湖一流門派的掌門。”黃江桌上一堆文書中抽出一份丟給欒信。
欒信接過文書,手指摸了摸,臉色就變了:“這是暗樁的情報?”
文書表麵有些凹凸不平的痕跡,代表著監察司的暗語。
能用這種方式傳遞情報的,隻能是暗樁。
不等黃江回答,欒信很快就‘摸’完了文書上的暗語,皺眉道:“碧波宮的宮主?”
黃江微微頷首道:“她如今就在帝京,你親自去一趟,死活不論。”
聽到死活不論這四個字,欒信眯了眯眼:“很多年沒在你這兒聽到死活不論的命令了,這位碧波宮主有鬼?”
“你隻需要知道,此人一死,能夠斷了許多人的念想。”
“這可是一流大派的掌門,起碼是四品神通吧。”
欒信沉吟道:“你讓我去殺一個四品?”
“她不是四品,更準確來說,她的實力未必能接得下你三招。”
“這樣……倒是不難。”欒信才剛點頭。
就聽黃江接著道:“不過她身邊還有一名四品神通。”
欒信手一抖,差點就把文書扔了。
似笑非笑道:“黃大人,咱們也算是老交情了,你想讓我死,不必用這種法子。”
黃江亦是淡笑著道:“現在司裡的五品就剩你們幾人,我哪舍得讓你去死?”
他迎著欒信的目光,“如果那四品神通真的出手,有人會幫你。”
欒信沒問誰會幫自己,隻是將文書收起,接著說道:“這種要命的差事,就算有人幫我,我也不一定能拿得下對方。
老黃,給句痛快話,這人到底什麼來曆?你絕不可能要讓她死。”
欒信自認為對黃江還是有幾分了解的。
黃江是六位明司之中最為堂堂正正的那一個,既然他要用這種方法試探某個人,隻能說明對方背後有更大的牽扯。
“若我說這是護國司的要求呢?”黃江沒有直接回答欒信,反而丟給了他另一個問題。
“是護國司要試探碧波宮?”
欒信似乎明白了什麼,忽然沉聲道:“王盟是我們的人?”
其實他早就對王盟的身份有所懷疑。
這份懷疑,在當年被護國司屢次追殺,又屢次化險為夷時,就已經種在了心底。
護國司這麼多年吸納了許多監察司之人。
明麵上叛變,背地裡暗中為監察司提供幫助的人不知有多少。
甚至在護國司的高層裡,也一定存在這樣的人。
王盟,就是一個相當值得懷疑的目標。
黃江笑了笑,“如果他是,你要怎麼做?”
欒信沉聲道:“那我就不能接這差事了。”
他盯著黃江,“倘若王盟是暗樁,他能走到今日這一步,一定承擔了極大的風險。隻為一個碧波宮的掌門,不值得讓他暴露。”
黃江不置可否地笑了一聲,“王盟是不是暗樁,或許你可以親自去問他,但此事的確是他想要試探碧波宮主背後的人。至於這個人是誰,等你真的動手,那時就會有一個答案了。”
“去辦事吧。”
最後一句話,黃江用了近乎命令的口吻。
欒信握著刀柄沉默半晌,轉身就走。
黃江抬眼看去,搖頭道:“誰是真的,誰是假的,很快就能見個分曉了。”
……
書房之中。
易太初突然睜開雙眼。
而他前方的房門猛地彈開,一股冷風從院中吹進屋裡,掀起許多紙張。
他麵無表情,盯著布滿白雪的院子。
看向那名白衣身影,冷冷道:“你敢來見我,就說明已經有七成的把握了。”
“六成。”
院裡,楚秋微微一笑:“見你之前,應該隻有五成。”
易太初站起身來,“多出來那一成,是殺了我?”
在他身周,絲絲縷縷的天地之氣環繞盤旋。
雙眼深處更是閃爍著明滅不定的清輝。
“比起三年前,你的實力又有進步。”楚秋踏在積雪表麵,緩聲說道:“但你應該清楚,當初那一刀如果落下,你早就死在大虞了。”
“以你當時的狀態,強行撬動天地斬出那一刀,自己也活不下去。”
易太初語氣平靜,仿佛在陳述一件事實。
楚秋沒有與之爭辯:“你對蠻人立國之事有何看法?”
易太初眼底的光輝不再閃爍,周身盤旋的天地之力也漸漸散去,伸手虛引道:“何不進來聊?”
兩人仿佛多年不見的老友,互相都沒有展露殺意。
“我就不進去了。”楚秋笑著道:“我怕你在書房裡埋伏幾個四品神通,這次真的要了我的命。”
他指著自己的胸腹,“當初那把魔門利器,可是差一點就把我給殺了。”
“魔門殺器鍛造不易,那時殺不了你,如今就更殺不了你。”
易太初淡淡說完,直接走出書房,站在清掃過的台階上與楚秋對視:“你願意接受蠻人立國,甚至為此說服了態度最為強硬的妙劍齋,如今又來問我的看法?你到底想做什麼?”
楚秋逐漸收起笑容,燦如星辰的眸子望住易太初,“若我說,我想要林聽白的命呢?”
易太初冷冷道:“國師是三品無量,若你真有本事殺他,大可取走他的性命。等到那時,我自然也攔不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