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你若是不展露氣機,我們二人也不會暴露行蹤。”
楚秋歎息道:“這妙劍心境,我看你是半點也沒練明白。”
“即便我不展露氣機,你整日用‘蕭夜’這個名字招搖過市,真以為沒人認得出你的偽裝?”胥紫山針鋒相對,半步不讓,末了還微嘲道:“也是,以蕭為姓,夜字作名,我看你半點沒有隱藏的打算。”
楚秋笑了笑,“不說那些,現在清楚正神道的底細了?”
“你詐了那掌櫃一句,雖然不排除他有意透露消息,但也算明白了七分。”
胥紫山稍微正色,“你提的三個要求,第一個要求是想探得正神道的信眾可有能力涉入大局,第二個要求,是想知道那些尚未表露態度的武評高手是否參與其中。
至於第三個要求,就是想知道背後有沒有朝堂諸公的參與。”
楚秋淡淡道:“正神道的十萬信眾聽起來唬人,若是由普通百姓組成,在這種安定的時局,大離四方禁軍隨便一支都能蕩平這些烏合之眾,如果其中有大量武夫,結果就不同了。”
胥紫山認同地點了點頭,“倘若這其中還有魔門武夫……”
“那就是另一回事。”
楚秋繼續道:“江湖有名有姓的武夫,除了朝堂的高手,剩下皆與各大門派有著千絲萬縷的關聯,比如那個在青州吃鱉的烈君雷極。
他的成名絕技‘烈火訣’,背後不就是烈陽門?”
“許多江湖五品,就算明麵上是閒雲野鶴,其實未必沒有師承。”胥紫山沉吟一聲,“就算走出了自己的路,背後根腳仍然有江湖諸多門派的影子。”
說到這裡,他看了楚秋一眼,“你認為有些尚未表露態度的一流大派,很可能會與魔門合作?”
雖然胥紫山有些疑問。
但他也清楚。
楚秋這個推測,並非毫無可能。
現在連蠻人都能立國,與魔門餘孽合作又算得了什麼?
隻不過,這些門派真正的打算,還需再去探查才是。
楚秋緩緩向前走去,語氣平靜道:“我先前對你說,兩司聯手,壓住了淮州的江湖武夫,許多門派的態度相當有趣。”
“有趣在何處?”
“他們默認了。”
胥紫山瞬間領會了楚秋的意思,“有些人表麵認可大離國師的計劃,背後卻另有打算?”
他仔細思考半晌,竟覺得這是最合理的解釋。
甚至,就連妙劍齋也一樣。
師兄與自己代表著一個立場,而祖師卻代表著另一種立場。
對於江湖一流門派而言。
這並不是隨風倒的牆頭草,他們是想要做兩手準備!
三品無量的態度。
或許並不能代表門派的態度。
想通這一點,胥紫山沉聲說道:“正神道就是他們的第二手準備?”
楚秋搖了搖頭:“魔門才有資格做這些人的退路,正神道或許隻是一枚棋子,現在看來,這枚棋子失控了。”
胥紫山想起不久前親眼看到的慘狀,“那六起命案有古怪,所以你在調查正神道,準備先解決這個麻煩。”
他以為自己已經看懂了楚秋的計劃。
可接下來,楚秋的問題就讓他眉頭深鎖。
“我的三個條件,被鬼市開出了十萬兩的價格,
按照鬼市的定價規則,代表這三條之中至少有一條為真。
否則,易太初的消息都能作價二十萬,涉及魔門,江湖,朝堂三家的大事,怎麼可能隻值十萬兩?”
楚秋說完,看向胥紫山道:“假設這三條之中,有關於朝堂的提問才是真,那就代表正神道背後的推手,是大離權貴,而不是江湖武夫與魔門。”
“大離朝堂為何要推動這種邪道鬨事,自毀根基?”
胥紫山有些不明所以。
“有些人總以為自己的根基在於權勢,卻總分不清權勢的來源。”
楚秋停下腳步,淡淡道:“他們不會認為自己是在自毀根基,恰恰相反的是,隻要保得住自身的利益,這一朝興衰,與他們的根基並無任何乾係。”
胥紫山瞬間沉默,接著道:“你想怎麼做?”
楚秋將那隻還沒打開的竹筒丟向胥紫山。
胥紫山抬手接住,立刻抽出裡麵的紙條,“鬼市還算周到,這是餘州境內的正神道據點。”
“我們還不知道正神道的天尊底細,就先從這一座據點開始吧。”
楚秋笑了一聲,“拿出你方才在鬼市掌櫃麵前的氣勢,殺穿正神道妖人,如何?”
胥紫山攥住紙團,苦笑道:“這次能有多少報酬?”
楚秋豎起一根手指,“這個數。”
胥紫山試探道:“一萬兩?”
楚秋轉過頭,眼神中透露出一種令胥紫山極為不爽的荒謬。
仿佛在說,‘你覺得自己值這個價’?
胥紫山本想與他理論一番,自己若真的為了銀子出手,一萬兩恐怕連他的麵都見不著。
“一千兩。”楚秋沒有給他開口的機會。
“成交。”
胥紫山答應的也極為痛快,“我會留下一個活口給你問話。”
“你的殺性太大,那門妙劍,怕是修不明白了。”楚秋接著向前邁步,笑道:“不如我傳你一門‘四餘劍’,你現在轉修功法,應該還來得及。”
胥紫山理都不理這句話,“此事交給我去辦,你去做什麼?”
楚秋眯了眯眼,似有感慨道:“這段時間殺了不少人,也查到了不少事,自然輪到正事了。”
“你準備刺殺林聽白?”胥紫山的表情微變。
“怎麼,你準備幫忙?”
楚秋笑問道。
“我不是你,沒有跟三品交手的底氣。”
胥紫山拒絕的也很果斷。
楚秋嘴角的弧度收起,“現在這種局勢,就算我要和林聽白見生死,要躲的人也是他。”
麵對如此狂妄的一句話,胥紫山卻找不出反駁的理由。
他輕歎了一聲,“看來江湖傳言也不是全然信不得,你這次上朝,怕是要讓皇帝睡不著了。”
“這話就說錯了。”楚秋淡淡道:“大離夜主的存在,就是為了讓他能睡得更踏實才對。”
胥紫山一怔。
望著那道白衣身影,一時竟也分不清他是否在說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