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
青州城幾十裡外,陳新年藏在一片野林中恢複體力。
與那兩名不輸六品破限的蠻人動過手,他的傷勢也並不樂觀。
蠻人天生神力,若是實力相等,絕不能與之陷入纏鬥,必須要以迅雷之勢將其斬殺。
這是他在餘州多年與蠻人交手得來的經驗。
兩個等同破限武夫的蠻人,他也是頭回遇到,所以他很清楚,但凡有些惜身省力的想法,現在自己保不準進了哪個蠻人的肚子。
調息半晌,直到臉色恢複了幾分,陳新年才用假肢撐著身體打算站起來。
“你是外練破限?”
這時,一道突如其來的聲音在前方響起,令陳新年目光一凜,立刻就從假肢裡抽出長刀。
嘩!
刀鋒才被他拔出就停在半途。
被一根玉簫牢牢擋住。
“火氣這麼大?”
站在對麵的黑衣男子眼神溫和,清雋不俗的臉龐上全是笑意:“彆怕,我沒惡意。”
但回答他的,卻是一枚飛針!
叮!
黑衣男子輕描淡寫地翻動玉簫,飛針撞中簫尾,當場斷成兩節。
男子目光一掃,“淬過猛毒?好手段呐。”
結果,脫離玉簫壓製的長刀已經向他斬了過來!
這一次,男子的表情終於有些變化。
許是很少見到如此乾脆利落的武夫,他反倒生出幾分興趣。
注意到陳新年的右臂假肢,他乾脆將玉簫遞到左手,右臂背到身後,直接以玉簫刺向刀尖!
兩把兵器碰撞,勁力橫掃,令得地麵枯葉四處翻飛。
陳新年‘蹬蹬蹬’連退幾步,背後重重靠上樹乾,又震落一大片紛飛的枯葉。
“你的刀法不行,應該是以其他武學入了破限。”
黑衣男子站在原地,瀟灑地轉動玉簫,笑吟吟道:“再來試試?”
此刻陳新年也已經意識到對手的實力。
“宗師……”
他心頭一沉,回想起自己當初是如何與宗師交手的場景。
餘州‘靈霄劍派’的那名五品宗師,比起眼前的黑衣男子來說,簡直弱了不止一籌。
眼前之人對他而言極為眼生,若不是鮮少走動江湖的大派宗師,就隻剩一個可能。
“蠻人宗師。”
他冷冷地吐出這四個字,左手一揮,長刀直接插在地麵。
要以大雪龍拳拚死一搏!
“等等,誰是蠻人宗師?”
黑衣男子的臉色卻是一怔,差點連轉動的玉簫都沒拿住:“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他途經此處見有人療傷,便在旁邊護持了片刻。
雖說對方睜眼就進招動手,他也未曾動怒。
既然有緣相見,正好‘指點’幾招。
可聽到這句蠻人宗師,著實令他摸不著頭腦。
“你不是蠻人宗師?”
見他的錯愕不似作偽,陳新年雖然沒有放低戒備,但也皺起了眉頭。
難道是自己太過警惕,鬨了個誤會?
黑衣男子無奈道:“這世上有我這麼好看的蠻人?”
陳新年聞言,打量著對方的長相。
認真思考後道:“那也說不準。”
男子頓時被氣笑了:“你若是能找到與我一般好看的蠻人,我當場給你磕頭,拜你為師!”
陳新年沒有理會他,隻是仔細觀察著他的模樣以及行為舉止。
如今的蠻人能以無異於常人的模樣行走,有智蠻人甚至能夠通曉大離官話,方言口音。
做到近乎毫無破綻的偽裝。
除了一些細微的言行,會在熟悉蠻人的武夫眼中露出馬腳,基本很難從外表判斷。
端看前方這黑衣男子的一言一行,似乎真的不是出身‘妖蠻大澤’。
想到此處,陳新年默默拔起長刀收進右臂,“抱歉,是我看錯了。”
見他有離去之意,黑衣男子反而有些好奇道:“你這一身傷勢,是跟蠻人交手所致?青州也有蠻人?”
“哪裡沒有蠻人?”陳新年留下這句意味深長的話,轉身就想離開。
黑衣男子想了想,就將玉簫收回腰間,邁步上前道:“相逢就是緣分,你要去哪兒?不如我護你一程。”
說完,他又有些生疏的拱了拱手:“在下墨清塵,敢問兄台高姓大名?”
陳新年腳步不停,頭也不回道:“無名。”
墨清塵又是一怔。
接著便搖頭失笑:“天底下哪有人叫無名?”
嘴上這麼說,他還是舉步跟上陳新年。
落後一段距離,時而回頭看去,滿臉古怪道:“師叔這是走丟了?”
遲遲不見那一襲藍色長袍跟上自己,墨清塵雖然有些懷疑,但也沒有再多想,決定與自己這位新結交的朋友多聊幾句。
兩人一前一後。
向著青州城而去。
就在他們離開不久後。
那藍袍中年人終於現身,卻是滿臉苦澀道:“這樣就可以了?”
“可以。”
在他身後,傳來一個冷漠的聲音:“我這人最講道理,叫你們妙劍齋的弟子跟好他,隻要他不出事,你也不會出事。”
藍袍中年人用餘光看去,隻見一名表情冷峻的黑衣男人站在背後。
隻是目光相觸,就令他的‘非人預感’瘋狂警示。
被此人的氣機鎖定,他連天地之氣都無法撬動,一身能耐被廢了大半。
“閣下能否留個名號?”藍袍中年歎息道:“妙劍齋出門行走,丟了這麼大的臉,總要知道是折在誰的手裡。”
說完這句話,他福至心靈,提醒道:“閣下可彆用‘無名’來搪塞,我與那蠢師侄不同,沒那麼好糊弄。”
楚秋聞言,唇角微動,強忍下那一絲笑意:“我也與那小子不同。”
“妙劍齋若想找回場麵,就到青州城找我。”
“我叫蕭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