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京。
護國司門前站著不少道身影,幾乎將長街圍滿。
一眾差役在台階下方站成圈,各自握住刀柄,目光警惕地觀望四周。
在場大多都是來看熱鬨的帝京百姓。
談話聲嗡嗡作響。
透過差役圍站的人牆縫隙,還能看到台階下躺著一具屍體。
渾身血痕,臉色蒼白,顯然死了不短的時間。
在帝京,這種大事可不多見,那群百姓全都伸長了脖子想要看個仔細,臉上沒有半點懼怕。
“死的人到底是誰?”
“那誰知道去?反正看著就不像普通人。”
“聽說屍體一大早就被扔在護國司門口了,估計一時半會兒是查不出什麼來了。”
百姓的談話,被護國司差役聽得清清楚楚。
他們隻能維持著現場秩序不亂,等待上峰來拿主意。
就在這時,緊閉的護國司大門終於開啟。
一名身穿官服的男子踏步而出,目光掃過長街上的百姓,皺眉道:“把人都轟走。”
那些差役總算等來撐腰的人,開始將圍觀的百姓往外趕。
不過,有膽量在這兒看熱鬨,肯定也不是什麼普通百姓,給麵子地退後幾步,讓開了一片空地,仍然站在遠處觀望。
男子見狀,雖然臉上滿是不豫之色,卻也沒再多說什麼,邁步走下台階。
差役紛紛讓開。
他觀察著那具屍體,口中問道:“探查過麼。”
“烏大人,探過了。”一名差役低聲道:“死者身份暫時還無法確定,但他身上的致命傷,應該是‘斷玉刀’。”
“斷玉刀……”
男子沉吟一聲,蹲下身開始撫摸屍體的傷勢。
確實都是刀傷不假。
但,眼前的死者,生前也是一名五品境界的武夫。
達到非人層次的武夫,肉身已與常人不同,這是無法作偽的特點。
身為護國司司事之一。
烏壁麵色沉凝地收回手,喃喃道:“斷玉刀是監察司的武學,能以這門刀法強殺宗師的,有幾個人?”
身旁的差役不敢答話。
畢竟這個問題,隻有兩個答案。
斷玉刀隻能算是監察司的‘基礎刀招’,雖然威力不俗,但到了五品這個境界,沒誰會把它當成看家的本事。
所以,行凶者必定是靠實力碾壓,硬殺了躺在地上這名宗師。
監察司還有這種本事的,除了最強的‘大離夜主’,就隻剩下明司、暗司。
“黃江早前就不以刀法揚名,現在更是個廢人,沒這份本事。”
烏壁站起身來,搓了搓指尖的血痕,“鐘暮已經死了,明司剩下那四個,還有膽量做這種事?莫非以為夜主回京,他們就有了靠山?”
說完這句話,他倒也沒再繼續深究下去,淡淡道:“把屍體抬上,去一趟監察司。”
“烏大人?”
先前那名差役滿臉不解。
抬屍體上監察司,難道是準備與對方開戰了?
“監察司派兩個青衣就敢上門帶走副司主,掃了護國司的麵子。現在有件把柄犯在我手裡,我總要把這個麵子找回來。”
烏壁的語氣不容質疑。
那些差役對視一眼,也不敢多言,幾人搭手抬起那具屍體。
準備送去監察司。
……
“護國司送來一具屍體?”
人還沒到,祿墨就已經得到了消息,看向李躍虎問道:“死的人是誰?”
李躍虎搖了搖頭:“護國司自己也沒有線索,不過聽他們的交談,那名宗師死於斷玉刀。”
祿墨猛地看向李躍虎:“你確定?”
“確定。”李躍虎凝重道:“世間能以斷玉刀擊殺宗師的高手,隻有監察司的明司暗司,但是……”
“但是剩下四個明司不敢現身,那就隻可能是五個暗司之一。”
祿墨替他說完了後半句話,直接起身往外走:“告訴黃江,儘快趕走王盟。”
李躍虎明白了師父的意思。
也趕緊跑去通知黃江。
另一邊。
護國司眾人抬著那具屍體,一路來到監察司的門前。
後邊兒還浩浩蕩蕩跟滿了想看熱鬨的百姓。
烏壁抬眼看向監察司的大門,嘴角浮現一絲冷笑,正要學那兩名青衣一刀劈開大門。
前方的大門卻被一道氣勁震開。
勁風掀起一層煙塵滾滾而來,令烏壁的笑容瞬間消失,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
但看到門後站著的身影,他的表情又是一變:“司主……”
“是副司主。”
王盟負手跨過門檻,看向那群差役:“你們準備攻打監察司?”
眾人沒有答話,全是望朝烏壁。
烏壁嘴唇微動,說道:“有人把這具屍體丟到了護國司的衙門口。”
王盟眉頭一皺:“人抓到了?”
烏壁沒想到他會有此一問,愣道:“司主就不想知道他死於什麼招式?”
“我問的是,可有抓到拋屍的人。”
王盟的語氣陡然一冷。
烏壁頓時沉默下來。
不知副司主為何轉了性子,這可是對監察司發難的大好良機,難道就要白白錯過了?
王盟看穿了他的想法,冷冷道:“蠢貨。”
烏壁急忙道:“司主……”
王盟卻沒給他辯解的機會:“到護國司門前拋屍,你們連人都抓不到,傳出去丟得是誰的臉?”
他指了指烏壁:“是護國司自己的臉!”
烏壁怔在當場,本能覺得有哪裡不太對勁,可這一番話也的確叫他無法反駁。
監管天下的護國司衙門口被人丟了具屍體,他們卻連拋屍的人是誰都查不清楚。
丟臉的人是誰?
反正不是監察司!
王盟的聲音不小,就連遠處圍觀的百姓都聽得一清二楚。
原本想看兩司相鬥的百姓此時也都反應過來。
“這屍體也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想找凶手,一開始就把拋屍的人抓住不就是了?”
“自家衙門口被丟了具屍體都找不著人,還好意思跑來找麻煩,就這也配監管大離天下?”
“確實是這個理。”
陣陣議論聲傳入了烏壁的耳朵。
令他原本因為抓住監察司把柄的那一點得意之情煙消雲散。
臉上隻剩惱羞成怒般的赤紅。
他怒目掃視那群百姓,似乎想要找出說話的人。
“還想接著丟臉?”
王盟邁下台階,一句話就讓烏壁不得不壓住火氣。
儘管有些不服氣,但還是強裝恭敬地問道:“人畢竟死於斷玉刀,司主難道就打算這麼放過監察司?”
“如果他死於霸勢九斬,那還有些說法。”王盟瞥了那具屍體一眼,“斷玉刀又不是什麼秘傳,更何況……”
他微微一頓,盯著那具屍體冷笑道:“死的是不是人,現在還說不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