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有福酒樓雖已不再說那段名滿青州的太祖尋仙蹤,但經過這段時間的經營,也是郡城內數一數二的熱鬨酒家。
畢竟掌櫃的出手大方,光是每天開鑼唱戲時給大夥兒備上的茶水點心,算一算都得花出去不少銀子。
更彆說三不五時就有各種各樣的便宜,不是送些東西給食客,就是將酒菜錢打個折扣。
久而久之,口碑做了起來,自然就不必再用其他的手段攬客。
但有福酒樓仍然沒有停手的打算,東西該送就送,便宜該給就給。
讓青州城內不少茶樓酒肆恨得牙癢癢,卻拿它沒什麼辦法。
甭管怎麼說,一個三層高的酒樓,不可能做完青州城的生意。
就算每天客滿座滿,彆人的生意受到影響,也不至於是倒閉的程度。
所以,同行最多就是私下眼紅幾句,旁的事情那是萬萬不敢做的。
因為前不久就有不開眼的江湖人在酒樓鬨事,想抓走說書先生逼問‘太祖尋仙蹤’後麵的內容。
不用掌櫃出麵,就被樓裡的跑堂夥計給打發了。
根據在場幾個‘慕名而來’的入品武夫描述,那些跑堂夥計很可能都是藏功境的修為。
平日看著不顯山不露水,一出手,就把當時在場的入品武夫驚出一身白毛汗!
七品藏功氣機徹底內斂,隻有外放之時才會暴露。
對付一群沒入品的江湖人,顯然不需要動真格。
幾人明白人家這是在殺雞儆猴,直接結了銀子離開酒樓,不敢再有半點非分之想。
也把此事傳了出去。
如今青州城內,慕名而來的武夫有不少,平日裡在各個茶樓酒肆流連,聽那些說書人散播靈修法的口訣。
私下裡未必沒有探究源頭的打算。
一旦確定歧龍山秘寶真能修煉,對於武夫而言,簡直就是天大的誘惑。
傳聞能夠超越一品的長生武仙之路,就藏在歧龍山秘寶裡,但多年以來無人能夠堪破其中奧秘。
現在有了一絲希望,很多人自然坐不住了。
但知道有福酒樓是個硬茬子,高品武夫還沒露麵之時,這些人自然得守著幾分規矩。
這一日。
侯燁站在有福酒樓的正門前,高大的身材在眾人之中如同鶴立雞群。
他抬起目光看向酒樓的牌匾,隻是站在那裡就攔住了整個大門。
“勞煩讓讓。”
忽然,侯燁聽到背後傳來一個聲音。
目光陡然凝住。
回頭望去,看見較自己矮了不止一頭的男子站在背後,用左手扶著鬥笠邊沿。
鬥笠客見侯燁沒有讓路的意思,緩緩道:“閣下把路擋住,是打算讓彆人進不去也出不來?”
盯著這個無聲無息靠近自己一丈內的鬥笠客,侯燁頷首說道:“倒是我考慮不周了。”
說完。
他側身讓開足夠一人通過的位置。
鬥笠客垂下的右臂動了動,也沒再多說什麼。
邁步走進酒樓。
侯燁的目光追著對方而去。
知道自己的預感並未出現,證明對方沒有對自己沒有殺心。
不然的話,剛才那種距離隻要對方動了殺心,自己的生死預感必然會傳來警兆。
“一個擅長暗殺的六品?”
侯燁微微搖頭,也邁步而入。
隨後在夥計的引路之下,前往二樓。
先前那名鬥笠客則是留在一樓大堂。
侯燁沒再關注對方。
到了二樓,他用十兩銀子換了張單獨的桌位,便對跑堂夥計道:“你們掌櫃的在哪兒?”
跑堂夥計笑道:“客人您要用點兒什麼,跟小的說就是了。”
“我來,就是為了找你們掌櫃。”侯燁又放下一塊銀子。
他雖然坐了下來,也等同許多身形普通的男子。
那名夥計就算站著,都隻能與他目光平視,感到了非同一般的壓力。
於是訕笑著道:“您想讓我怎麼和掌櫃的說?”
“如實說就是了。”
侯燁淡淡道:“我就在這兒等著。”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
跑堂夥計沒再勸阻,默默點頭。
臨走之前,還沒忘取走了桌上的銀子。
這可是自己的‘跑腿費’。
不久後。
侯燁沒等來酒樓掌櫃。
倒是等來了在門前遇到的鬥笠客。
看向這個渾身古怪的蒙麵人,侯燁終於皺住眉頭道:“你有何事?”
鬥笠客坐在侯燁對麵:“閣下可是現任侯家家主?”
“是我。”
見對方知道自己的身份,侯燁的眉頭舒開,淡淡道:“既然你知道我是誰,還敢坐在我的對麵?”
鬥笠客的聲音帶著笑意:“我與侯家無冤無仇,也不曾得罪過侯家主。如今還有這萍水相逢的一麵之緣,相對而坐又有何不可?
況且,侯家老爺子當年素有俠名,自我父輩開始,就是聽著他的傳聞長大,我對他老人家也是敬仰已久。”
侯燁盯著麵前的人,手掌蓋在桌上,沉聲道:“你連真容都不敢露,不覺得自己的話很可笑麼?”
“確實。”
鬥笠客笑了一聲。
隨後,他‘抬起’右手,重重落在桌上。
發出一聲悶響。
侯燁感受到桌麵的震動,目光看向那條被袖子蓋住的手臂,緊接著麵無表情道:“你就是這間酒樓幕後的主人?”
鬥笠客搖了搖頭,接著道:“我與這間客棧的掌櫃有些交情,見閣下有意為難他,隻是想勸上一勸。”
侯燁沉默瞬息。
接著有些古怪道:“原來是個想管閒事的?”
鬥笠客的聲音沒了笑意,平靜道:“我這輩子管過不少閒事,唯有這一次,真不算是閒事。”
侯燁也沒有廢話,豎起一根手指道:“ 我看你的本事在暗殺,正麵交手是你吃虧,如果一招之後還能出手,我就不再找這家酒樓的麻煩。”
“可以。”
鬥笠客回答的瞬間,真氣翻湧。
右手彈出一柄劍鋒!
侯燁站起身,淡淡道:“出去解決。”
話剛說完。
他的瞳孔忽然一縮。
額頭滲出豆大的汗珠。
全身各處都傳來針刺一般的痛意!
若非他反應夠快,險些被這突如其來的‘非人預警’嚇得膝蓋發軟跪倒在地。
“侯家主。”
這時,一臉歉意的豐寬迎麵走來,“今日您還是先離開吧。”
侯燁沒理會封寬,目光四處搜尋,並未找到那個真正威脅自己的人。
他似乎意識到了什麼,臉色蒼白地點了點頭,“那我改日再來叨擾。”
侯燁沒敢繼續廢話,走得乾脆利落。
豐寬看了看還坐在那兒的鬥笠客,“主家讓我告訴你一句話。”
鬥笠客低頭不語。
豐寬學著那人的語氣道:“‘另一條手臂也不想要了?瞎湊什麼熱鬨?’”
坐在那裡的男子身體一顫,隨後輕歎了一聲。
豐寬不再多言。
叫夥計送來一壺酒,放在他麵前道:“這是主家請你的,喝完就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