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空寺的和尚,找我們監察司主持公道?”
欒信笑了笑,目光望向在場另一名掌事,搖頭道:“我還是頭一回聽說這種新鮮事。”
隨著兩人眼神交流,另一名青衣掌事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如今監察司並非拿不下這和尚。
青衣掌事隻是職位,不完全代表修為。
像欒信這名青衣掌事,就是一位五品宗師。
能夠活到今日的青衣,大多都‘身懷絕技’,或是武道境界,或是某些特殊的手段。
連同欒信在內,五品宗師就有三人。
真要動起手來,召集青衣掌事一擁而上,若這和尚真來找事,十幾把玉鱗刀當場就能給他切成細細的臊子。
不過,欒信看出這和尚並非‘來者不善’,還得讓司事來拿主意。
沒過多久。
一陣腳步聲由遠至近,傳到堂間。
“你來監察司報官?”
人還沒到,祿墨的聲音已經從後方傳來。
那大空寺的和尚沒有轉身,仍然保持著合十雙手的姿勢,垂首閉目,平靜說道:“沒錯。”
祿墨扶著古拙刀,從後方打量那道身影。
和尚的一身氣機未有半點外露,祿墨還是能夠感受到對方身上若有似無的威脅氣息。
很明顯,對方是五品非人境。
想起最近李躍虎總是苦惱該怎麼對這些禿驢下手的模樣,祿墨鬆開刀柄,邁進其中。
坐在了欒信讓開的位置上:“有何冤屈?”
直到這時,和尚終於睜開雙眼,聲音溫和地說道:“近來江湖風波不斷,相信監察司也早有耳聞。”
“這與你們大空寺有何關係?”
“與大空寺無關,卻與護國司有關。”和尚緩緩道:“小僧今日前來,是要狀告護國司放任江湖為亂,令大離百姓不得安寧。”
“哈。”
此話一出。
欒信笑出了聲來:“護國司監管天下兩極,你們大空寺也在江湖的範疇之內,怕是早就看護國司不順眼了吧。
和尚,你想拿監察司當刀使?”
“小僧所言句句屬實,絕無半點私心。”
那和尚微微搖頭:“當年監察司……”
“你想要狀告護國司,也要有一個具體的目標。”
祿墨突然冷聲道:“護國司從上到下,何止萬人?你是想我端了整個護國司?”
和尚聞言一怔。
隨後表情就恢複如常,“護國司放任江湖生亂,自然有其源頭。”
“源頭是誰?”祿墨不想與他廢話。
和尚垂下頭,字字鏗鏘:“副司主,王盟!”
欒信頓時收起了笑容,動了一絲殺意。
感受到這股殺意,和尚隻是默誦經文,波瀾不驚。
祿墨不以為意地說道:“你說護國司放任江湖生亂,是副司主王盟的授意,此事可有證據?”
雖然監察司辦事未必講究證據。
但一個大空寺的五品‘高僧’跑來狀告護國司的副司主,他們總不可能二話不說就去拿人。
彆說是現在的監察司。
就算監察司的巔峰之時,要辦五品宗師,還是需要一點證據的。
哪怕是裝裝樣子呢?
“小僧沒有證據。”
和尚語氣坦然,“難道不該是由監察司去找證據麼?”
聽到這麼理直氣壯的話。
祿墨仍然麵無表情,“你在大空寺的法號是什麼?”
“我佛慈悲。”他合十雙手,乾淨利落道:“小僧寂慈。”
“寂字輩。”祿墨微微頷首,“大空寺的寂字輩不過兩掌之數,算上早已圓寂的高僧,你這法號我倒是第一次聽說。”
寂慈沉默不語。
祿墨望了他幾息,頭也不回道:“帶人去護國司問問情況。”
欒信皺住眉頭。
但他不可能當著外人的麵質疑司事,便拱手說道:“是。”
隨後深深看了寂慈一眼,邁步向外走去。
路過寂慈身側時,體內的真氣忽然震蕩離體。
撞向寂慈的胸口。
轟!
寂慈的身體頓時發出猶如洪鐘大呂般的悶響!
“你這金身還沒練到能動的程度?”
欒信意味深長地笑了笑,不再出手試探,大步離去。
見寂慈站在原地,祿墨又問道:“你還要狀告何人?”
“沒了。”寂慈道:“隻有王盟一人,不過……”
他抬眼看向祿墨:“小僧還有件事希望司事能夠通融。”
不用祿墨發問,他便輕聲說道:“小僧還想要求見夜主。”
“你想見夜主?”向來不苟言笑的祿墨聽到這句話,嘴角竟也一翹。
寂慈眼神溫和,點頭說道:“正是。”
“若是旁人,這個要求就足以要了他的命。”
祿墨收起笑容,淡淡道:“但你不同,或許,夜主願意見一見你們大空寺的人。”
說完,祿墨迎著寂慈的目光站起身:“跟上吧。”
寂慈聞言,眼神終於有了一絲波動。
像是沒有料到祿墨答應的如此痛快。
但他很快就收束心神,默誦幾句經文,低頭跟上祿墨的腳步。
……
護國司門前。
欒信與另外一名五品境的青衣掌事並肩而立。
抬頭看向那藍底黑漆的牌匾,欒信伸手掃了掃嘴角,笑著說道:“憋屈了這麼多年,真沒想到還有來護國司抓人的一天。”
旁邊那名青衣掌事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你怕了?”
欒信握住刀柄,笑嗬嗬道:“確實有點兒,兩個五品來闖護國司的衙門,未免太不尊重。”
“隻不過……”
他話鋒一轉,鏘然抽出長刀,拾階而上,一刀劈開青漆正門!
望著那紛飛的碎片,欒信在身側甩出一道刀光。
“咱們監察司辦事,什麼時候尊重過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