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
楚秋示意兩人落座。
李躍虎很聽話地走向座位,卻被祿墨抬手抓住衣領拎了回來。
頓時滿臉尷尬地說道:“先生,我還是不坐了。”
“對待監察司最大的功臣,你就是這個態度?”楚秋瞥了祿墨一眼,“知不知道這小子現在是什麼地位?如果把他逼跑了,那群青衣掌事第二天就得找你問責。”
“夜主麵前,要有規矩。”
祿墨難得沒有順從楚秋,“從今天開始,他就是監察司的黑衣巡事了。”
從前,李躍虎算是個外人。
除了有祿墨弟子這個身份,跟監察司再無半點瓜葛。
但從現在開始,李躍虎就是監察司真正的自己人了。
楚秋並未有任何表示,隻是笑了笑。
黃江卻看向祿墨,沉聲問道:“這是你的意思,還是他的意思?”
“這是我自己的意思,黃江前輩。”
李躍虎立刻說道:“既然我選擇跟隨先生,自然該為監察司出一份力。”
黃江的目光轉到李躍虎臉上:“你以‘蟲鱗鳥獸’之法協助監察司,就已經是出了一份力。但你應該清楚,以局外人的身份協助監察司,仍然還留有幾分餘地。
如果你真的加入監察司,從此無論你再說什麼,旁人也隻會把你當作我們的一員。
等到那時再想喊冤,可就來不及了。”
黃江這番話的語氣非常嚴肅。
似乎有意在嚇唬李躍虎。
以李躍虎的機靈勁,哪裡聽不懂他的言外之意。
反倒壓下了心底的那一絲緊張:“前輩不必再試探我了,畢竟,我敢跟著先生回到大離,心裡自然早就做好了麵對風雨的準備。”
對於這個回答,黃江沒有給予任何評價。
倒是祿墨有些欣賞地看了李躍虎一眼。
對於這個夜主指派的弟子,她越看越是滿意。
性格謹慎,思維敏捷,天賦也不錯。
隻是偶爾嘴笨了一點,但對於武夫來說,嘴笨也不算什麼缺點。
比起那個更加天才的二弟子,強了不知多少。
“還是說正事吧。”
楚秋出言打斷,三人頓時不再開口。
李躍虎直接從懷裡掏出一遝紙,上麵密密麻麻寫滿了字跡。
“這都是朝上諸公的動向,以趙相為首的文官很安分,以尋安王為首的武官,也沒有幾人現身,大多都是待在自家宅子裡安靜度日。”
說到這兒,李躍虎單獨抽出兩張。
其中一份,屬於護國司。
而另外一份,他卻遞到了楚秋麵前:“這是龍威營統領宗昔封的動向,我覺得,此人值得注意。”
楚秋接過那張紙看了幾眼。
微笑問道:“這家夥每天不是四處花天酒地,就是與帝京那些富商見麵談事,哪裡讓你覺得不對?”
“他的行事看起來沒有目的性,但根據我這幾日的觀察,發現了一個共同點。”
李躍虎說完,向祿墨看了過去。
等她點頭,才走近幾分,指著自己親手寫下的幾行字跡,“這些天裡,他見的人全是想要從監察司身上撈些好處的富商。”
“能在帝京站穩腳跟的富商,膽子全都不小,隻要有利可圖,就連皇室的主意都敢打。”
黃江的目光也望了過去,“如今監察司勢微,想從我們身上榨些油水的人比比皆是。”
“的確如此。”李躍虎說道:“起初我對他並無懷疑,直到後來探聽了幾次他與那些富商的談話,才發現他並非與那些人圖謀對付監察司,而是在警告對方,彆再打監察司的主意。”
說到此處,李躍虎的表情凝重,“所以我認為,他很可能是監察司的暗樁之一。”
書房內頓時一靜。
黃江看了李躍虎一眼,什麼都沒說。
倒是祿墨皺住眉頭,“你為何會有這樣的結論?”
監察司的暗樁,是大離朝廷挖了這麼多年,都沒有挖出來的秘密。
這個秘密除了已經作古的方獨舟,誰都不敢說全部知情。
就算是監察司的十二位紫衣司事,手中也各自掌握了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像當年被天鳶門四位宗師聯手斬殺的鐘暮,或許就握有一些暗樁的名字。
然而,各個紫衣司事所知道的暗樁,絕不會有重合,也絕不會讓彼此知道自己到底負責哪些暗樁的動向。
到目前為止,方獨舟在大離天下安插培養了多少人,這些人如今是生是死,又是何種身份,完全是個秘密。
“老頭子能搞出明暗製衡這種戲碼,證明他連監察司本身都信不過。”
楚秋將那張紙放到一邊,看起易太初與護國司最近幾天的動靜,“按照這種思路去找暗樁,我看這易太初,也有點像是老頭子的後手。”
祿墨與黃江兩人臉色微變。
連李躍虎都忍不住眨了眨眼:“先生,那可是護國司的司主啊。”
他覺得楚秋比自己更敢想。
一個龍威營的統領,上任不過幾年,如今突然開始插手監察司的事,算是露了一些破綻。
李躍虎覺得自己的推測有理有據。
但,說易太初是暗樁,那就有點胡扯的意思了。
“不,這也是有可能的。”黃江略一思忖,忽然說道:“易太初此前並未在江湖上闖出多少名聲,我曾調查過他的經曆,他從一介江湖武夫走到今日位高權重的地位,如果沒有半點奇遇,實在解釋不通。”
“你認為他的奇遇是義父?”祿墨看向黃江。
“並非沒有可能。”
黃江說道:“除你之外,還有五個暗司未曾露麵,也許這易太初就是其中之一。”
祿墨聞言,卻是淡淡說道:“其實是四個。”
黃江頓時看向祿墨,沉聲道:“你知道一個暗司的身份?”
祿墨搖了搖頭,“他就是我負責的暗樁,我並不知道他的身份,也無法主動聯係他,除非……他主動聯係我。”
“當年你說過,暗司除你以外,還有一人會幫我。”
安靜聽到此時的楚秋終於淡淡說道:“看來他覺得時機已經到了?”
祿墨沒有給出肯定的答複,稍加斟酌以後,謹慎說道:“屬下隻能確定,他還沒有背叛監察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