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哥兒!”
於小二大步衝了過來。
扶住楚秋的胳膊上下打量,“好,真好!”
他強忍著沒讓淚水滾落,咧嘴說道:“看到你現在的模樣,大爺一定會高興!”
楚秋的表情雖然沒有多少久彆重逢的喜悅。
可眼底還是閃過一絲激動之意。
輕笑著道:“於哥,看你的模樣,這些年應該是吃了不少苦頭吧。”
於小二拍了拍他的胳膊:“今天不說那些,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他念叨兩聲,終究還是沒忍住,趕忙抬手抹去淚痕。
楚秋扶著於小二的肩膀,目光卻已看向起身相迎的黃江。
滿臉胡須,略顯潦草的黃江微微一笑,拱手道:“屬下見過夜主。”
“坐。”
楚秋點了點頭,拉著於小二來到桌旁,按著他坐了下來,“這些年,你也遭了不少罪。”
這句話,是在對黃江說。
黃江表情微動,想起這些年的種種,頗有感慨道:“至少還活著。”
楚秋沒有說話。
他抓起桌上的酒壺,在黃江驚訝的目光之下為他添滿一碗酒。
楚秋親自端起那一碗酒遞給黃江,“這一碗,是敬你對老頭子的情義,也是敬你這些年的堅持。”
於小二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
可祿墨卻對他微微搖頭。
示意他不要介入這場談話。
身為六位明司之中,唯一尊重方獨舟遺願的人。
他也值得楚秋給予尊重。
旁人無法插手此事。
然而,聽到這句話,黃江頓時沉默下來。
伸出雙手接過酒碗,眼神有了一些莫名的變化,緩緩說道:“其實,我心底並不認可您這位新夜主。”
“我知道。”
楚秋輕輕一笑,感歎道:“在這天下混得越久,我越是明白老頭子到底有多厲害。我所經曆的惡戰,或許都是他曾走過的路。
可他曾經做到過的事,至少目前來看,我仍然做不到。”
楚秋看向黃江,語氣坦蕩道:“我的確不如他。”
黃江沒有附和這句話。
而是仰頭將新任夜主敬的這一碗酒飲儘,翻碗示意後,沉聲說道:“義父沒有看錯人,除你之外,沒人再配得上夜主這個名字。
從今天開始,不論大離天下的是何態度,您都是真正的監察司夜主!”
說完。
黃江後退半步,隔著桌子對楚秋鄭重躬身行禮。
無論眼前的‘驚世武夫’在大虞有了怎樣的高度,又闖出了多麼大的名聲。
直到楚秋回到大離這一刻開始。
黃江才是真正認可了義父的弟子。
認可了這位監察司的新夜主。
就在這時。
楚秋突然彎腰扶住桌角,以手掩唇,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黃江的眼神頓時一變,“夜主……”
從剛才開始,他就發現楚秋的臉色不太好看,仿佛有隱疾在身。
於小二更是急忙站起身,熟練地伸手替楚秋順氣,“秋哥兒,你這……這身子是怎麼了?”
他想起當年大爺還在的時候,就被這咳疾纏身,經常會劇烈咳嗽。
如此相似的一幕,令於小二心底升起幾分不妙的預感。
咳了幾聲後,楚秋抬手示意自己無恙,蒼白的臉上露出笑意:“一點小毛病,還死不了。”
黃江臉色一肅:“易太初?”
他看向麵無表情的祿墨,好像想要問些什麼,結果還是把話咽了回去。
“不用為難祿墨,大虞那頭的局勢很亂,她已經儘力幫忙了。”
楚秋微微搖頭,替祿墨解了圍,笑容漸漸展開:“那畢竟不是自己的地盤啊。”
於小二歎息說道:“秋哥兒,如今這大離……也不是監察司的地盤了。”
他向來都是‘直抒胸臆’,很少拐彎抹角。
這一句話,就讓場麵安靜了起來。
楚秋望了望他,失笑道:“這麼多年過去,於哥還是這種容易挨揍的說話風格,我心裡也著實踏實了不少。”
畢竟是當年在方老頭墳前,能說出‘大爺能得善終,也是老天爺瞎了眼,網開一麵放過他’這種話的狠人。
這種說辭,對於小二而言,都已經算是相當溫和收斂了。
“監察司如今的處境,確實不太妙。”黃江也認同了於小二的看法,看向楚秋:“您打算怎麼做?”
夜主之位空懸多年,如今終於迎來了它的主人。
蟄伏隱忍多年的監察司,也是該有所改變。
“什麼都不做。”
但,讓黃江沒想到的是,楚秋隻是淡淡一笑:“既然護國司幫忙做了不少事,那就讓他們接著做下去。
監察司清淨了這些年,我一回來就要鬨事,未免太不給新皇麵子了。”
許是因為有了‘主心骨’,於小二漸漸恢複了以往的風格,歎息連連道:“秋哥兒,其實大爺當初不想讓你來當這個夜主。
至於報仇……他死都死了,有些事,你早就該放下了。”
“先去老頭子的墳前祭拜祭拜吧。”楚秋的語氣很淡。
可這句話,似乎有著莫大的威力。
就連於小二都不再勸說,隻是默默點了點頭。
這時,祿墨伸手從李躍虎那兒接過一個包袱,走到楚秋麵前,親手為他披上一件黑色披肩。
緩緩說道:“天氣涼了,夜主還是要保重身體。”
楚秋沒有阻止她的動作,垂眸看向她:“你也有話想說。”
祿墨將那件如同濃鬱夜色一般深沉的披肩係好,提醒道:“您不到場,林聽白安排的那些人還會等下去。”
聽到這話,楚秋隻笑了笑。
如星雙眸之中,似乎燃起火光,“那就讓他們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