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月後。
一架馬車從丹砂城出發,駕車的人還是祿墨。
車內坐著的人,卻變成了李躍虎與張寶。
在幾天前,張寶順利邁進了七品藏功的境界,開始著手六品破限的關隘。
比起真正的天驕而言,他這種進境並不算快。
但對於世間大多數庸庸碌碌,天資尋常的武夫來說,他的數月苦修,就抵得上旁人幾年,甚至幾十年的水磨工夫。
原本,祿墨並不打算帶著他回到大離。
張寶這孩子的父母死於酒鬼之亂,養父母雖然待他還算不錯,但總歸更顧著自家的孩子,收留他也隻是看在銀錢的麵子上,厚此薄彼在所難免。
他對養父母絕無埋怨,卻也不想整日寄人籬下,便在平山風雨樓裡尋了個差事養活自己,偶然與李躍虎結識。
得知他與先生還有一段淵源,李躍虎就將他引薦給樓中武夫,學個一招半式。
才發現這小家夥的根骨天成,悟性極佳。
於是,張寶就變成了祿墨的第二個弟子。
他將在風雨樓做工賺來的銀子全都給了養父母,跟著師父師兄還有恩公一路兜兜轉轉,來到了丹砂城。
與李躍虎的目標明確不同。
張寶在大虞已經不剩什麼牽掛,不管習武還是想要跟在他們身邊,初衷都隻是報恩。
所以祿墨數次拒絕了他的跟隨。
跟著他們回到大離,就等於一腳踏進了是非之地。
以張寶的天賦,現在懵懵懂懂卷入其中,來日待他再長大一些,心底未必會沒有埋怨。
如果因此丟了性命,那就更為可惜了。
不過,隨著這幾年的相處,祿墨也發現張寶雖然年紀不大,卻已經有了自己的主意。
試探過幾次以後,發現這孩子真的想要跟他們一同離開。
最終,祿墨還是點頭同意了此事。
心裡想著,大不了將這孩子送到某些江湖門派,又或是交給黃江去照顧。
隻要他與此事牽涉不深,以監察司現在的餘力,不難保住他的命。
“師父。”
李躍虎掀開簾子探出頭來,馬車雖然顛簸,他的身體卻很穩當,出聲問道:“先生不與我們一起走嗎?”
祿墨穿著那一襲紫色大袍,頭也不回道:“這次離開,恐無歸期,風雨樓的產業總要有一個交代。”
李躍虎蹲在車門前,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先生打算讓風雨樓一起回到大離?”
祿墨聞言,側過頭來瞥了李躍虎一眼,把他看得一怔。
好在這一次,祿墨沒有斥責李躍虎,而是親口解釋道:“風雨樓的根基,有八成建立在夜主的威名之上。既然夜主離開,僅靠盧季,喬骸那些人,連樓裡的掛名宗師都壓服不住,長此以往,這處利益又要引來不少覬覦,給剛剛穩定的大虞多增變數。”
“那天鳶門的四位宗師……”
李躍虎剛說完這句話,就搖頭說道:“日久人心變,也不是長久之計。”
祿墨微微頷首,繼續道:“所以夜主要給風雨樓尋一個靠得住的人物,至少,在盧季或是喬骸邁入五品境界以前,能夠為樓裡遮風擋雨。”
李躍虎下意識皺起臉,開始思考什麼人有這種本事。
江湖一流的五品宗師,若不是‘身居要職’,就是不願受到拘束的閒雲野鶴。
比如韓東流,周嘯歌之流,讓他們坐鎮一大勢力,他們是絕對不願的。
不是五品……
那就是四品了。
想到此處,李躍虎忽然瞪大雙眼:“前任極樂樓聖女?”
祿墨沒有給予肯定的答案,而是淡淡道:“處理完風雨樓一事,夜主自然會跟上我們,儘快趕路吧。”
李躍虎舔了舔嘴唇,剛放下馬車門簾,就想用‘蟲鱗鳥獸’來打探打探。
坐在角落的張寶有些意外,剛想勸阻師兄不要作死。
結果就聽外麵傳來祿墨冷淡的聲音:“既然你這麼閒,不如想想該怎麼破限。若你比張寶更晚邁入六品,我就拔光赤炎的毛,再扒光你的衣服,讓你自己跑回大虞。”
站在張寶懷抱長刀之上的赤炎‘啾啾’叫了起來。
突然飛起來對著李躍虎的腦袋一頓亂啄。
李躍虎滿臉無奈地捏住了它,回答道:“師父放心,我一定早日破限。”
祿墨沒再說話。
坐在那邊的張寶也感受到了一絲壓力,默默讓真氣運轉百脈,壓縮質量,尋求破限契機。
……
平山城。
風雨樓總樓。
楚秋坐在正中央的位置,對盧季笑著說道:“從今天開始,風雨樓會走向何處,就全看你的本事了。”
盧季垂下頭,低聲說道:“不管到了什麼時候,您都是風雨樓主,這一點,絕不會有任何改變。”
楚秋並未回答,接著道:“我在的時候,江湖和朝堂都會給幾分薄麵,我走之後,這份麵子撐不了多久。風雨樓能有今日盛景,你的手段功不可沒。
正所謂論跡不論心,不管你是為了滿足自己的野心,還是真想為峙州一地做些實事,這份心血,總不能因我離開就毀於一旦。”
說到這裡,楚秋抬眼看向盧季身後的喬骸,“你們兩個目前還扛不住壓力,所以我給你們選了一個更合適的樓主。”
頓了頓後,楚秋又是笑道:“或者你們願意叫他代樓主也無所謂,畢竟,以他的身份,做這風雨樓主,還算是屈就了。”
聽得這話,二人似是有所感應,轉頭向後看去。
隻見一名身材頎長,白衣勝雪的俊秀公子邁步而來。
迎著二人的目光,歎息拱手,頗為無奈道:“小子葉飛星……見過前輩。”
盧季與喬骸忍不住對視一眼。
皆是看出對方眼底的驚訝。
藏鋒閣少閣主……就是代樓主?
盧季思緒一轉,用激動的目光看向楚秋。
樓主這是給風雨樓找了個驚人的靠山呐!
(祝各位除夕快樂,春節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