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之上。
馱馬腳步緩慢。
這連日行走而來,早已沒了起初的精氣神。
就連坐在板車上搖搖晃晃的李躍虎都一副怏怏的模樣。
這幾天被折磨的不光是馱馬。
連他也不得安寧。
祿墨領命教徒,自然拿出了渾身本事,簡直沒把李躍虎當人看。
白天,她直接一股真氣打到李躍虎體內,讓他百脈如焚,疼得哇哇大叫,卻絕對要不了命,想要緩和這種痛苦,李躍虎就必須一直運轉自身真氣與其對抗。
若想徹底拔除這股異種真氣,就得拚了命地壓榨潛能,讓真氣進一步流轉百脈。
祿墨將這種尺度把握得十分微妙。
隻要李躍虎‘氣力’精進,或是入髓的程度加深,這股異種真氣就會被他本身的真氣消磨乾淨。
整個過程雖然痛苦,卻比‘大藥’來得更快。
畢竟這可是五品宗師日夜貼身開小灶,恐怕連大派真傳都沒有這樣的待遇。
想要將真氣控製到這種不至於傷身又相當折磨,還能夠把控弟子精進的程度,要耗費相當的心力,就算是親爹都未必能有這樣的耐心。
換作是其他五品宗師,即便有耐心,也不可能忍心。
光是打磨這一步,李躍虎每天的痛嚎就已經是見者傷心,聞者落淚的程度了。
更彆說到了夜裡,馱馬都能休息,祿墨還逼著他練刀,不練到力竭決不罷休。
用她的話來說,氣力打磨這一關就是要下狠心,才能加速‘水滴石穿’的過程。
連日折磨下來,李躍虎早已是一副怨氣衝天的模樣,就連嘰嘰喳喳的赤炎都不敢再待在他頭頂。
他那微圓的小臉也消瘦了幾分,此時臉色發白,正在忍受‘異種真氣’帶來的痛苦。
以真氣化消痛苦的同時,還得分心聽著蟲兒的彙報。
堪比一心多用,連帶著‘蟲鱗鳥獸’也頗有進展。
就在這時。
天空中傳來一聲清晰鷹唳。
李躍虎抬頭看去,隱約隻能看到空中有一個黑點,臉色微變道:“先生,師父,有情況。”
祿墨也向天空看了一眼,“也是你們李家的蟲鱗鳥獸?”
李躍虎搖了搖頭:“不是,但它確實在盯著我們,剛剛與人報信……”
說完這句話。
李躍虎眨了眨眼,向周圍望去:“先生呢?”
原本悠哉躺在二驢背上的身影,竟不知何時消失了。
一同消失的。
還有掛在二驢脖子上那把百年刀。
呃啊!
發現自己的寶刀不翼而飛,二驢驚叫一聲,耳朵搖得像是兩把扇子,急到把官道都踩出好幾個蹄子坑。
祿墨略一沉默,緩緩道:“看來圍殺夜主的人已經到了,不必擔憂,接著趕路吧。”
李躍虎點了點頭。
目光從‘發瘋’的二驢前輩那邊收回。
但他也沒有真的什麼都不做,喉頭震蕩,傳出詭異的聲音。
沿途路上,許多飛蟲鑽了出來。
有這些蟲兒盯著,如果真的發生了什麼情況,起碼他能第一時間知情。
他對於‘曆史’的記錄。
就要從此刻開始。
……
下了官道,大約十幾裡外。
五道身影呈半圓站立。
剛離開那座山丘沒多久,就被堵在了此地。
或者說,是被前方那一襲白衣給攔在這裡。
望著那步步逼近的身影,韶思溪眼神一閃,腳跟向後移動,勉強笑道:“明知我們幾人在此埋伏也敢主動迎過來?這就是大離夜主的氣量?”
名聲這種東西,往往隻是拿來判斷的佐證。
到了四品境界,還沒真正交手以前,更是不可能儘信江湖名聲。
否則,隻憑一個名頭就能嚇住所有四品,江湖上哪還有什麼爭端?
武夫見生死之前隻要報個名字,但凡有人名頭夠大,那就絕對打不起來。
真正能做到這一點的,除了薑虓,也就隻有一個蕭鐵衣。
那也是因為他們真正打服了大虞四品。
能成四品的武夫,哪個不是天資絕倫,心高氣傲之輩?打都沒打過,就想讓他們低頭?
更何況,即使強如大虞第一第二的四品,也不可能單槍匹馬挑戰五名四品的圍殺。
所以,任憑江湖對於‘驚世武夫’是如何吹噓。
不信邪的四品武夫,仍然大有人在。
在親眼見到這位大離夜主以前,韶思溪就是其中之一。
但在此刻看見那手持墨綠長刀不斷逼近的身影,韶思溪心神激蕩。
還未交手,氣勢就已輸了一大截!
砰!
盧越抽出長槍頓在地麵,發出沉悶震響,口中冷道:“膽量確實不差。”
“大離夜主,聞名不如見麵。”
四品第三的關傲也踏出一步,渾身氣機升騰,“但,是何成色,也要打過再說。”
梁慎眯了眯眼,忽然說道:“夜主,隻要你承諾不對我出手,我現在轉身就走,全當沒來過,如何?”
這家夥的‘臨時反水’,令其餘四人都投來目光。
楚秋也停下腳步,笑著反問:“此話當真?”
“梁慎,彆不要臉了。”
不等梁慎回答,盧越便冷冷道:“今日以五敵一,已是放下了身為武夫的驕傲,再行反複之事,你也有臉列於四品武評?”
“生死之前,麵子都是小事,我名字裡這個‘慎’字,可不是白取的。
想在江湖廝混,最重要的不是實力,而是眼力。”
梁慎主動向後退了一步,笑吟吟道:“我這人膽子小,經不住嚇唬,既然大離夜主氣機圓滿,那我就不參與了。”
開鬥以前,四品武評第七萌生退意,已成最大變數!
除卻負劍男子,餘下三人麵色凝重,卻是各自展開氣機,籠罩前方那道白衣身影!
四品‘煌煌之氣’撲麵而來。
楚秋衣袍輕揚,卻是翻手將百年刀插在地麵,笑著招了招手:“看來你們的膽量都不算大,不如這樣。”
麵對那五人的目光,楚秋解開無咎劍匣,同樣立在百年刀旁。
臉上笑意收起,緩緩道:“我不用兵器,不動半步,你們五人隻管進招,撬動這片天地氣機,若能讓我退後一步。”
他挑起目光掃視五人:“就算你們勝了。”
現場五人,臉色劇變!
哢嚓!
梁慎踏碎了一塊地麵,運極身法,踏住一道氣旋。
轉身便逃!
負劍男子握住背後劍柄,沉聲問道:“大離夜主,果然都是世間最狂?”
話音甫落。
他抽出了背後的鐵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