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靖海王的肉身混沌氣浪吞沒那一瞬。
整座皇城大陣轟鳴不絕,出現道道‘裂痕’,天頂華光四分五裂,更為洶湧地流淌出來。
這位大虞雄主,以自身為陣眼根基,獨為天地,意欲成為皇城大陣之內的‘三品無量’。
他做到了!
可他最終的結局,卻是與這座大陣一同邁向毀滅。
陣勢一毀,皇城四處傳來驚天巨響。
一顆顆淩空漂浮的魔元爆開,化作混亂的天地之氣席卷城內。
刹那之間,猶如地動山搖,天崩地裂!
薑虓首當其衝,口中噴出一股丈長血氣,以功體強行鎮壓的天地之氣沒了皇城大陣這處根源,竟是變得更加狂暴。
但對他而言,時機正好!
他壓住兩手,無窮氣機倒卷入體,雙眸明亮無比,陡然發出一聲長嘯!
風龍羽頓時被他的氣機觸動,目光離開那片翻騰不已的混沌氣浪,看向薑虓的眼神有些不善。
似乎在猶豫要不要出手挽回幾分頹勢。
在他的感知之中。
靖海王麵對那樣的力量,絕對沒有半點生還可能。
‘破蠻弓’乃是大虞皇室靈兵,唯有身負大虞氣數才能發揮出這種驚天威力。
餘者得之,隻能當作‘有靈之兵’去使用。
換句話來說。
靖海王奪得大虞皇位,以此爭奪到的一口皇族氣數,竟然已經變了主人。
硬受兩記破蠻弓,又被那翻動天地大浪的一劍徹底斬斷生機,武軀磨滅,必然是死路一條。
但風龍羽不能確定,這場‘謀劃’是否已經滿盤皆輸。
倘若真是如此。
現在殺一個將要邁入三品的薑虓,或許算得上是亡羊補牢!
又或者……
風龍羽那雙冰冷眸子轉過,看向遠處並肩而立的兩人。
無咎劍已被楚秋喚回,此刻同樣也在冷眼看向前方的真正三品,玄機門之主,兵聖風龍羽!
打量幾眼後,楚秋強行壓製體內激蕩不已的氣息,抹去嘴角溢出的血水,“老蕭,跟他打有幾成把握?”
蕭鐵衣那沉重眉峰微微一動,似乎意外楚秋對自己的稱呼。
隨即說道:“全盛之時,我半死,他受傷。”
楚秋目光一沉,“逼他動真本事,讓天地反傷自身?”
蕭鐵衣沒有給予肯定的答複。
但很明顯,他想要表達的,也正是這個意思。
自身氣機全數之時,蕭鐵衣有自信逼玄機門主動真格,最後無非就是以重傷換得風龍羽退走。
不過,現在這種狀態,就沒有十足的把握了。
楚秋也讀懂了蕭鐵衣的沉默,開始審視自身狀態。
彆看他先前一劍一劍,壽命燒得痛快。
自身也並非毫無損耗。
四品武夫以自身撬動天地,氣機受損也是必然。
打一個偽三品已經把他們逼到這個份上,現在來了個真三品,該怎麼打?
真把命豁出去?
而在兩人‘旁若無人’地商量時,風龍羽的眼神也變得有些危險起來。
他看向那邊,某種危險念頭剛一出現,就被他強行壓下。
如果自己針對這二人出手,不動真格,恐怕拿不下他們。
一旦來真的,‘天地氣數’的反噬,也絕非玩笑。
想到此處,風龍羽手掌一召。
墨綠長刀破空而來,被他倒握在手,冷眼看向漸漸平息的混沌氣浪。
卻見那片氣旋的中央,一具早已被消磨全部血肉的殘屍淩空漂浮。
先前被劍鋒斬開的骨骼嚴絲合縫,但細微的裂口處,已經有化灰的跡象。
已然成了一架枯骨。
就在風龍羽望過去的同時,就見那頜骨與喉頭鑽出肉芽,仿佛不敢相信一般:“朕……輸了?”
楚秋與蕭鐵衣的注意力也被吸引。
蕭鐵衣端起大槍,正要送他一程。
楚秋卻一把按住槍身,目光望向那邊,氣機一震,無咎劍就已破空飛去。
未等劍鋒靠近。
席卷的勁力一掃,那具還算完好的骨架就如同枯枝般碎裂,變成漫天塵灰。
無咎劍刺了個空,劍鳴震響,好似也有些茫然。
便在這時。
風龍羽語氣沉穩地說道:“你還有遺言?”
那僅存的半塊頭骨逐漸碎裂。
聽到這個問題。
靖海王默然半晌,緩緩道:“敗了的人,遺言隻是笑話。”
頓了頓後。
那半塊頭骨裂開一條幾寸的傷痕,輕聲說道:“替朕告訴青鸞,大虞……就交給她了。”
風龍羽聞言,微不可查地一歎。
隨即揮動手臂,翻起柔和勁力。
將那僅存的頭顱吹散,化作逐漸飛遠的餘燼。
下方望台。
裴璟撐著那一張大弓,神色無比凝重。
她雖然聽不清楚高空的對話,卻能夠看到自己的‘三皇叔’已經灰飛煙滅,心底緊繃著的一口氣總算散去,隨後就是猶如潮水一般的疲倦湧上心頭。
緊隨而來的,還有一種‘空落落’的感覺。
如今大虞皇族,炎興帝這一脈近乎死絕。
但皇室血統,卻不止這一脈。
今日之事一旦散布出去,此後大虞定將陷入風雨飄搖的境地。
甚至有人‘據地稱王’,‘逐鹿天下’,也絕非不可能之事。
她幾乎下意識思考這一切所造成的後果。
該怎樣挽救,怎樣度過,又要怎樣保證大虞不會因此而亡。
“吳相……吳相!”
想到此處,裴璟急忙向望台周圍看去。
除了那頭守在一堆碎石殘骸旁邊的‘驢子宗師’之外,竟已不見了吳霄漢的身影。
裴璟見狀,急忙問道:“驢子宗師,吳相去哪兒了?”
二驢耳朵微動。
張嘴打了個‘飽嗝’,吐出不少魔元殘渣,以及在皇族寶庫吃掉的‘寶貝’。
隨意翻動蹄子,將那些東西掩埋,然後轉頭看向了深宮。
裴璟此時已經抱著那一人高的大弓衝下望台,鄭重道:“勞煩驢子宗師您再跑一趟,帶我去見吳相!”
呃啊!
二驢叫了起來。
一頭頂翻裴璟,將她挑上後背。
隨後,在裴璟的驚呼之下,飛速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