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望著這一幕,心中卻是各有想法。
華澈那齊根而斷的手臂傷口肌肉蠕動,有些震驚道:“真能做到這一點?”
雖然他站在了‘炎興帝這一邊。
卻也未必沒有過半點懷疑。
“你倒要看看為了此事,殺了多少人?”
曹慈淡淡道:“尚未破身的‘武夫純血,放眼江湖就這麼幾人,除此之外,還有那些皇室親族,以及用‘賢妃提煉出的靈液。
這裡裡外外,填進去的人命就已經不是個小數目,創造一個逆改皇室天命的肉身,算不得誇張。”
華澈看了看他,沒有反駁。
卻是說道:“忙活這一通,隻是為了逆改天命?皇室難出武夫的詛咒當真如此絕對?”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想起那夜炎興帝的歇斯底裡,仿佛對‘皇室難出武夫的天命早有不滿。
但是……
為此謀心謀力,犧牲了無數性命,甚至斷送大虞氣數,就隻為給自己創造一個能夠邁入高品的肉身?
華澈本能覺得有些不對。
卻說不出到底是哪裡有問題。
曹慈瞥了他一眼,“事到如今再遲疑,未免太晚了一點。”
華澈搖頭說道:“既然華某選擇了協助陛下,自是不會再有遲疑。”
“都少說兩句吧。”
此時,都天養打斷了二人,冷聲道:“陛下就要醒了。”
兩道目光瞬間向著殿上看去。
就見端坐於高位之上的威嚴男人周身燃起層層氣焰,迅速組成漆黑甲胄。
轟!
一股華光從天而降。
將早已破損不堪的玉寰殿屋頂徹底撕裂,裹住那道身影。
……
“玉寰殿?”
薑虓看到天降華光,搖頭說道:“看來真身藏在那裡。”
這位四品第一思忖瞬間,看向前方那道白衣身影:“要不要聯手?”
“不必。”
楚秋頭也不回,向前走去。
幾乎同時,前方便有‘一片陰雲轟然卷來。
一眾靖海軍抬起目光,血氣交織衝天,幾乎不可直視!
薑虓頓時眯了眯眼,““炎興帝”逼你入宮,隻是因為你這大離夜主的身份,雖然我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做什麼,但至少現在看來,他的計劃並未出錯。”
說著,他看向楚秋的背影,“非要與他鬥到底,不是聰明人的作法,更不該是‘大離夜主的風格。”
“大離夜主該是什麼風格?”
“這……我也說不好。”
薑虓笑了一聲,搖頭說道:“至少我認識的那位夜主,與你沒有半點相似之處。”
楚秋停住腳步,淡淡道:“我從不認為自己是個聰明人,若你非要下一個定義,或許應該是個普通人。”
薑虓眼神微動,笑問道:“為什麼這麼說?”
“雖然會計較自身得失,但又稱不上精於算計。沒有你們那些智計手段,也沒有圖謀萬世的能耐。
沒有濟世渡人的大願,也做不到心黑手狠漠視一切。除了想要過好自己的日子,偶爾還會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幫一幫旁人。
置身天地烘爐的普通人,不都是這般模樣麼?”
說話之間,楚秋迎向一眾靖海軍,翻過刀鋒,緩緩說道:“我不知道你眼中的大離夜主是什麼樣的人,但從現在開始,大離夜主,就是我這副模樣。”
“那你想怎麼做?”薑虓沒了笑容,輕聲再問。
楚秋揚起手中古拙刀,長發隨風輕揚,“殺人,一消胸中惡氣。”
望著那迎麵走來,已不足百步的身影。
靖海王親兵沉聲發問,“大離夜主?”
回答他的。
卻是一道刀光!
那白衣身影疾如奔雷,一瞬衝開軍陣圍擋,無數個靖海軍被氣浪掀飛,拋向高空,竟是連反應都來不及!
坐鎮軍陣之中的靖海王親兵瞪大雙眼。
意識消散前的最後一望,就隻看到那如同大日隕落的刀光。
隨後,被巨力拍進地麵,化成一攤飛散的爛肉!
刹那間,四周猶如地龍翻身,所有人都感到腳下傳來起伏不定的巨震。
楚秋孤身站在軍陣之中抽出無咎劍,雙持兵刃,眉間綻放出尺長白光。
……
玉寰殿內。
天降華光籠罩那黑甲身影,源源不絕的天地之氣灌入其中,令得在場三人神色驚變。
麵對如此龐大的天地之氣灌體,就算是重新塑造的‘武軀也絕不可能安然承受!
“陛下這是出了岔子?”曹慈麵色微白,趕緊看向都天養:“你在陣法中作了手腳?”
都天養也有些凝重道:“這陣法全都是按照魔門傳承下來的陣圖所製,我若有動手腳的本事,至於跟你們在此囉唆?”
正當曹慈還想說些什麼時。
華澈卻是抬起獨臂攔住了他,“彆急,再看看。”
曹慈立刻向上方投去目光,隻見那股龐大的天地之氣漸漸收束成一線,在那道巍峨身影的顱頂懸停,最終慢慢消散。
隨即。
高坐於殿上的黑甲男人,直到此刻,終於睜開了雙眼。
瞳孔之中,閃過叫人不敢逼視的神光,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一片氣浪席卷狼藉殿內。
緊接著,那麵容威嚴的男人低下頭,緊握雙拳,又緩緩鬆開,似有疑惑道:“這便是三品境界?”
他的聲音語氣充滿了不確定。
但這一句自言自語,卻令殿上三人大驚失色!
三品境?
怎麼會是三品境?
不等他們反應過來。
高位上的黑甲男人忽然抬起眼眸。
看向殿外。
轟!
一抹血色光影轟然飛進玉寰殿。
氣勁凶猛,卷動破空爆響!
男人不慌不忙地抬起手掌,像是掃清一片塵埃般將其擊飛。
隨之而來的巨響卻讓殿上三人內息紊亂,吐出一股鮮血。
“血鏽槍?”但當曹慈看清楚那飛入殿中的到底是什麼之時,臉上已無半點血色,“簫鐵衣!”
“簫卿,看來你並沒有接受朕的禮物。”
高位之上的黑甲男人緩緩起身,望向殿門前的染血黑袍,微笑道:“可惜了。”
簫鐵衣沒有說話,隻是張開五指,血鏽槍頓時定在空中,倏地飛了回來。
那一杆重槍被他提在手裡,隨後邁步入殿,“禍國重罪,唯有以死相抵。”
他抬起漠然雙眼,平靜問道。
“靖海王,你可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