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南苑那一聲驚天震爆,並沒有壓過玉寰殿周圍的動靜。
顧擎濤赤手空拳,一己之力挑翻數名蠻人,將那本就遭到破壞的長街打得更加滿目瘡痍。
殺光現身的四名蠻人,他目光一轉,看向玉寰殿上閃動不已的三道身影,眉眼當中倦色濃鬱。
兩肩一沉,最後朝著那座高聳望台走去。
注意到這一幕,吳霄漢抬起雙目,許是已經罵得累了,他的語氣溫和不少:“顧擎濤如果要來殺你,靠這些人擋不住他。”
“吳卿,你指望一個五品武夫來刺殺朕?看來是真的沒有後手了?”
炎興帝手扶欄杆,笑意十足地說道:“名俠顧擎濤沒那份力挽狂瀾的本事,或許吳卿可以搭上你那五品第三的義子。”
吳霄漢看著顧擎濤的身影越來越近,語氣陡然一沉:“帝王無道,天必罰之,陛下,回頭是岸!”
“世上若真有天罰,那它應當先罰妖蠻大澤,先罰混沌此世的大離朝!”
炎興帝輕蔑一笑:“吳卿,你口口聲聲回頭是岸,但在朕眼中卻已經望到了對岸!再踏一步,便是彼岸!”
吳霄漢望著那紅袍身影,滿臉不敢置信,“你讓妖蠻涉足大虞,難道忘了當年魔門是何下場!?”
“魔門的下場,在於他們的愚蠢衝動。”
炎興帝收斂笑意:“朕不會犯相同的錯誤。”
麵對這已經決心孤注一擲的大虞帝王,吳霄漢罵也罵過,勸也勸過,終是露出木然的表情:“簫鐵衣絕不會放過你。”
“朕給簫卿準備了一份大禮,如果他選對了,還能做朕的照夜司主。若他選錯了,從此也就不會再有簫鐵衣這個人了。”
炎興帝淡淡說完,目光朝下望去,遙遙看向那名憔悴武夫。
此時。
圍守在望樓四周的禦前衛五品已經迎上前去。
就算知道眼前之人是大虞江湖的五品絕巔,他們也不得不出手阻攔。
顧擎濤沒去看那些禦前衛的五品境統領,而是抬起眼眸,與望樓之上的紅袍帝王對視。
當他站定的瞬間。
又一道身影在他背後走來。
正是‘儒生朱冕。
朱冕與他並肩而立,“顧宗師,不如讓我先來?”
顧擎濤沉默一瞬,點頭道:“也好。”
朱冕沒有廢話,仰頭看向望樓:“今日之亂,皆因陛下挑動武魁之爭而起。朱某對此隻有兩個問題,望陛下為我解清困惑。”
若在往常,這種挑釁般的發問定會讓炎興帝龍顏大怒。
可是此時他的心情似乎不錯,竟然淡笑道:“聽說你與莊文忠有過一段交情,早年也曾想要科考入仕,差點就成了朕的臣子。
既然有這一段淵源,朕允你發問。”
說完,炎興帝話鋒一轉,“倘若你的問題讓朕不滿,一樣也是死罪。”
這句話饒有深意,似乎另有所指。
而在說話之時,炎興帝那雙幾無神光的渾濁眼眸卻在盯著顧擎濤,針對的意味已經無比明顯。
朱冕對此視若無睹,頷首說道:“敢問陛下挑動天下亂局,到底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大虞?”
“朕自然是為了大虞。”
這個問題,炎興帝回答的毫無猶豫。
仿佛他心底真是這樣的想法。
而他的回答,令那被侍衛按得跪倒在地的吳霄漢閉上雙眼,發出一聲歎息。
顧擎濤也握住了雙拳,疲倦神色終於有了一絲變化。
朱冕聞言,既不反駁,也不附和,而是問出了第二個問題:“陛下真與蠻人有所勾結?”
這一次。
炎興帝隻是笑了笑,“你已經親眼所見,何必多此一問?”
朱冕麵露失望之色,沉聲說道:“蠻人以人為食,乃是三座天下的心腹大患,陛下如此行徑,真的不怕上三品出手嗎?”
上三品境不涉世俗,但當年那場天下共伐的滅魔之戰,背後同樣有上三品境的影子。
如今炎興帝勾結妖蠻,觸及底線。
難保上三品境仍會繼續冷眼旁觀,不問世俗之事。
朱冕這第二個問題,直指一切核心。
炎興帝猖狂行事,引來上三品之時,一切恐怕為時已晚!
然而那位幾無人相的大虞帝王笑了笑,意味深長道:“上三品境若要殺朕,朕就等著他們來殺。”
言儘於此。
朱冕垂下目光,輕聲道:“那就隻能得罪了。”
他氣機一轉。
整個人已是拔地而起。
淩空折轉,如同一支離弦之箭,欲要直取炎興帝的性命!
幾名禦前衛五品早有防備,同時躍至半空。
朱冕含著一口綿長氣息,一掌擊出,當空掀起重疊不止的波紋,震開前方三名禦前衛統領。
隨後長嘯出聲,真氣席卷,竟是直奔望台而去!
炎興帝麵不改色,站在那裡動也不動,胸有成竹!
便在此時。
隻見一道身影踩著一道道氣旋,破空飛來!
一拳轟散了朱冕的殺招!
隨後,便是踏在了望台邊沿,抬起冰冷雙目,殺機四溢!
朱冕這一口氣機用儘,頹然墜下之時滿臉凝重,望向那道身影:“四品神通?”
‘靖海王擋在炎興帝麵前,正待出手。
另一道飛旋氣勁迎麵而來!
鐺!
他伸出手指,抵住了前方那柄長劍。
劍身環繞的氣焰與他指尖一抹天地之氣相互抗衡,隨後發出‘崩的一聲巨響!
長劍倒旋而回。
韓東流伸手握住,麵色冷冽。
氣機再轉,熾烈明光堂堂正正升至半空當中,化作無數重疊劍影!
“東流!”吳霄漢見此一幕,幾乎不能自持,怒喝道:“彆出手!走!”
不等韓東流回答。
站在‘靖海王背後的炎興帝笑了一聲,“吳卿,這就是朕的第三策。”
說著。
他翻手取出一塊魔元。
“名叫‘殺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