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呐，最怕的不是蠢而不自知，怕隻怕做些窩囊事，反過頭來還要服自己。”
楚秋抬眼望著腳踏血花，一襲紅袍的洛驚鴻，搖頭淡聲道：“我觀聖女也是個長了腦子的，怎麼如今也要那些廢話來粉飾行徑？莫要極樂樓所謂的宏圖抱負，你朝周圍瞧瞧，再看看自己如今這副不人不鬼的樣子，哪裡稱得上是極樂？”
洛驚鴻麵無表情，隻是輕歎道：“看來極樂樓與前輩之間，終究還是沒有這個緣分了。”
“這等孽緣，不要也罷。”楚秋笑了笑：“聖女這靠著詭譎手段拔起來的四品，也不至於改換日。”
話音一落。
兩道目光隔空交錯。
下一刻，楚秋拔地而起，拳風掀動大片白霧。
寒霜降，竟是飄起了層層飛雪！
洛驚鴻手持古拙刀，一刀劈下，赤紅刀光猶如殘月般當空乍現。
紅白二色暈染成山巔唯一的景色，真氣迸發刹那，令四周陷入一瞬安靜。
緊接著便是山崩海嘯般的巨響！
此刻正沿著山壁想要向上攀爬的葉飛星首當其衝，被當頭掃來的勁風擊落，墜在山崖滾了幾圈，就連劍匣都磕飛到一旁。
自養尊處優的藏鋒閣大少，何時遭過這種罪？一時間痛到眼淚都在打轉，卻又抹了抹眼睛，一聲不吭地撕開袍袖，將劍匣係在背上，繼續向山壁攀爬。
宋如峰注意到這一幕，有些不落忍道：“這葉家公子怕是也被控製了。”
著，他正要邁步上前將葉飛星拉回來。
卻被曲遊方一把按住。
宋如峰頓時投去不解的目光。
就見曲遊方搖頭道：“葉飛星看上去並沒有被控製，而且，極樂樓聖女似乎有意控製氣勁不去傷他，這其中定有你我不知曉的內情，還是不要枉做惡人了。”
聽得這話，宋如峰這才看向頂峰層層疊疊不斷擴散的氣浪，發現那兩股交纏碰撞的真氣，好像都在避免波及葉飛星。
若是那位謝宗師有留手之意，宋如峰倒還能夠理解。
可極樂樓聖女她為何不忍山葉飛星？
“莫非這二人真迎…”宋如峰正要開口，便看到曲遊方微微搖頭，於是隻能忍下這句話，苦笑道：“今日這局勢，你我四人……最終也沒起到什麼作用啊。”
正在為那重傷男子續命的楊烈鬆聞言，緩緩道：“師弟，誰能無為而為不是正確的結果呢。”
宋如峰微微一怔。
而在這時，楊烈鬆抬眼看向山巔，輕聲道：“人力也有窮儘之時，至少我們沒有犯錯，那便是好的。”
“師兄還是一如既往的灑脫。”方鋏輕笑著道：“除了教弟子的本事不行，你這掌門也算是無可指責了。”
這本是句無心的調侃之語。
但卻讓楊烈鬆臉色微變，最終歎道：“此次之後，鳶門便封山吧。”
三人頓時一驚。
互相看了看後，卻都沒有深問此事。
封山便是代表著鳶門從此退出江湖鬥爭，偏安一隅，亦不再招收門溶子。
往往隻有出了重大變故，比如門中頂尖武夫戰死，又或是重要戰力處於進境關鍵，需閉死關突破時才會用來保存實力的極端法子。
然而鳶門一門四宗師，不如日中，至少在這峙州境內已是霸主級彆。
若沒有極樂樓這檔子事，再有幾代沉澱，隻要有師兄弟之中有人邁入四品神通，便能躋身大虞一流之粒
即便位屬末尾，那也是光宗耀祖之事。
楊烈鬆這一句話，就等於自斬鳶門邁入一流勢力的通梯，從此退居守成，不再有爭雄之心了。
是以，餘下三人才會露出驚訝表情。
不過，沉默片刻以後，曲遊方吐出一口悶氣，點頭道：“若是師父還在，看到今日的鳶門，想必也會認同師兄的決定。倒是師兄……你能想通，這是件好事。”
楊烈鬆微微搖頭道：“我們師兄弟四人皆是隻懂練武的武夫，守成都費勁，何苦還要開那萬世之基？回去以後……便由曲師弟來做這個掌門吧。”
完，他扶起那已經氣若遊絲的男子，又看了眼瘋瘋癲癲不斷念叨著什麼的紫煙婆婆，默然半晌忽而開口道：“我還有一戰之力，方師弟，你與宋師弟帶這二人先離開。”
方鋏看了看氣息不穩的宋如峰，倒沒有多言，上前從楊烈鬆手中扛過了那男子，接著道：“這子也就算了，那紫煙婆婆可是得罪過謝宗師，師兄把她救了，不怕謝宗師事後問責？”
楊烈鬆輕笑了一聲：“你就不會拿了她的脈門？若謝宗師想要紫煙婆婆的命，我親自殺了她。”
方鋏咧了咧嘴，沒再多什麼，拉起滿是不甘表情的宋如峰就朝紫煙婆婆走去。
曲遊方則是輕歎一聲，目光看向山巔，“憑你我二人，完全無法插手這種層次的交鋒。”
楊烈鬆平複著氣息，上前與他並肩站立，隨即道：“我們留下，是確保其他人不會插手此戰。”
曲遊方眉頭微動，“安樂王？”
直到這時他才像是突然想起，那安樂王與其身邊的老宦官，竟是不知道躲到了何處。
而且，徐樊與極樂樓主似乎也不見了蹤影。
簇接連銀葉山的偌大山脈，這幾人若是闖入了山中，再想找到不亞於大海撈針。
另一邊。
山壁之上的戰鬥愈發激烈。
洛驚鴻無論是攻伐手段，還是對陣經驗，皆不如楚秋來得成熟老練。
唯有一身雄渾真氣能夠壓過楚秋一頭。
加上那堪稱不死之身的詭異狀態，拚著以傷換傷也是絲毫不虧。
倒也漸漸占據了一絲上風。
但洛驚鴻心頭始終縈繞著一絲不妙的感覺，她望著眼前那臉色澹然的對手，總覺得自己似乎遺漏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略一恍惚之間。
她再度露出破綻，被楚秋以催煞掌命中胸口。
黑紅色的煞氣如煙如霧，當頭打來，吹起洛驚鴻一頭長發。
她定了定神，體內真氣翻湧，揮刀斬向楚秋！
鐺！
楚秋並攏二指夾住這一刀，赤紅氣浪亦是令他的道袍瘋狂震蕩。
兩人一刀一掌，互不相讓，竟是到了比拚根基的關鍵時刻。
洛驚鴻紅唇微翹，輕笑著道：“前輩，與我比拚根基，你走了一步壞棋！”
楚秋掌勁激蕩，亦是微笑道：“那就看看是誰先撐不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