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樂王完,目光飛快掃過狼藉一片的花園,眉頭微微皺緊,高聲道:“徐先生,本王不知你與極樂樓主有何恩怨,若是還有緩和的餘地,過了今夜由本王做東,擺下一桌酒席將事情開了便是,不必非要喊打喊殺!”
他並非真的有心想要從中和。
而是看到花陣被破壞成這副模樣,心裡咯噔一聲,知道此處未必撐得了太久,若能穩下徐樊這條老瘋狗那是最好的。
然而他卻忘了。
徐樊的名號,是‘武癲’!
瘋癲的癲!
“安樂王,老夫還沒找你的麻煩,莫要做那湊上來尋死的賤皮子!”
就見徐樊隨手捏爆了一名紅衣童子的腦袋,掌中還抓住那條蠕動不止的觸須,布滿鮮血的臉上儘是漠然:“惹惱老夫,連你一塊殺!”
安樂王神情忽變,默不作聲地退後兩步,口中嘖嘖道:“看看,看看。這就是最令本王不滿的一點!”
“江湖武夫對朝堂沒有任何敬畏,隻憑喜惡辦事,眼裡沒有半點規矩。”
他長歎著道:“極樂樓主得沒錯,正是因為有你們這種武夫存在,大虞才會國力漸衰!”
安樂王一陣痛心疾首,仿佛徐樊這等武夫真是令大虞落得如此下場的罪魁禍首。
徐樊麵不改色,充耳不聞,依舊一步步向前殺去。
幾乎殺穿了紅衣童子組成的人牆!
什麼大虞,什麼江湖與朝堂,此刻徐樊根本不在乎這一切,他隻想找到極樂樓主,了卻多年心結!
“沐崈!”
但聽徐樊口中再起驚雷一般的怒吼,渾身浴血的模樣宛如妖魔,“滾出來見我!”
啪!啪!啪!
沿著他聲浪所向之處,一串紅衣童子儘數爆成血雨!
那老宦官卻是望向徐樊毫不設防的後背,以眼神詢問安樂王:“王爺,要不要老奴……”
“算了吧。”安樂王眯了眯眼,當機立斷道:“你偷襲一招,連外麵那個都奈何不得,徐樊可是大虞五品之巔,找死彆連累本王。”
老宦官麵皮微顫,一聲不吭。
安樂王則是揉了揉自己布滿寒霜的臂,齜牙咧嘴道:“本王還是頭一回被人打得這麼淒慘,差點連命都沒了。這些武夫……若不加以管製,以後可還得了?”
完,他舉步就走,竟是朝著另一處花叢而去。
老宦官立刻跟了過去。
待這兩人走後沒多久,一臉驚慌之色的紫煙婆婆趕到花園。
看見鋪滿一地的血漿,她的神情明顯變了變,向著那默不作聲的男子望了過去:“可有其他人來過?”
男子看了紫煙婆婆一眼,卻是直接沿著徐樊殺出來的那條血路快步離去。
絲毫沒有交談的打算。
紫煙婆婆微微一怔,卻也沒有彆的選擇,隻能咬牙跟了上去。
滿地泥濘的觸感讓她眼皮狂跳,隱約猜到了是誰造成這副慘狀。
暗暗驚道:“姓徐的這是殺了多少人?”
當她發現地麵的殘肢斷臂中,根本沒有骨骼內臟時,心裡的詭異感更加濃厚,自知今日算是陷入泥潭無法脫身了,當即把心一橫,快步追趕過去,“等等老身!”
畢竟比起詭異的極樂樓,還有立場難明的徐樊。
她更害怕那個刀法驚饒道士!
……
片刻後。
楚秋來到花園之中,對撲麵而來的血腥氣毫無觸動,而是若有所思道:“難怪我沒找到極樂樓主,看來這些花園另有玄機,一層套著一層,是某種特殊的陣法?”
到目前為止,極樂樓展現出來的手段樣樣詭譎,無論是幾乎不死之身的姚霄神,還是那些控製人心的法子,皆非武道所能解釋。
現在冒出來個陣法,倒也不算特彆奇怪。
楚秋毫無障礙地踏上血路,心中猜測:“極樂樓這諸多手段,絕對與妖蠻脫不了關係。唯一不確定之處,便在於極樂樓主到底是何身份。”
“把自己練成妖物的魔門餘孽?”
“亦或是……有智妖物?”
兩種念頭在楚秋心間一轉,他預感到答案就在前方,腳步沒有停留,幾乎化成一串殘影直衝前方。
穿越花園,前方的視野頓時略有轉變。
周邊的氣機有種極不協調之福
讓人感覺自己被這方地所排擠一樣。
一陣腥風隨著這股怪異之感撲麵而來。
楚秋看了眼前方那些身影,卻沒有第一時間追上去,而是看了眼那麵巨大山壁,眼神微動。
他在山壁上,看到了一些熟悉的文字。
那些字跡與岐龍山秘寶上的鬼畫符有些相似,卻又並不完全相同。
硬要的話,山壁上的文字看起來就像是有人模仿岐龍山秘寶刻上去的仿製品。
“此事還與岐龍山有關?”
楚秋的眼眸微茫
極樂樓牽扯到魔門與妖物,他都不覺得奇怪。
可扯上岐龍山,事情就變了些味道。
百餘年前最強大的武道宗門,如今除了一堆鬼畫符般的殘片,再無任何傳承留在世間,這本就相當奇怪。
但若仔細想想,許多驚動江湖的亂子,便是在大玄國滅,岐龍山絕跡江湖以後才興起的。
這就很難不叫人多心。
“謝宗師!”就在楚秋暗自思索之時,楊烈鬆四人亦是穿過花園來到這一座山崖。
望著前方的場麵,楊烈鬆表情凝重:“極樂樓如此重視簇……看來就是今日破局的關鍵了。”
“又或者是我等埋骨之地……”方鋏盯著前方,聲音無比乾澀。
順著他的目光看去。
徐樊身前身後鋪滿了遍地的殘屍,氣喘如牛,伸手抹去流進眼睛裡的鮮血,麵沉似水的看向前方。
而在背後幾步外,紫煙婆婆仿佛已經徹底嚇傻了,張大嘴巴一動不動。
隻見在他們麵前,一座蒼白肉山正在不斷蠕動。
上麵掛滿了‘人’。
那些半截身體掛在外邊的,儘是今日到場的權貴!
這群權貴形同癡傻,口中發出無意識的呢喃,涎水順著嘴角流出,讓人分不清是死是活!
就在眾人舉目看向它的時候。
肉山之上緩緩浮出一張毫無血色的臉。
那竟是‘西使’賀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