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濃似墨,就連月光都被雲層遮蔽。
一眾鳶門弟子快步疾行,片刻後,便是來到了春日坊的大宅鄭
“師叔,曲師叔就在裡麵靜養。”
邵正看向了中年人,喉結滾動,顯然比麵對曲遊方時更加緊張。
因為這一位,正是鳶門四位宗師之一,宋如峰。
宋如峰留著一對八字胡,臉龐冷峻,不苟言笑。
聽到邵正這句話,隻是微微點頭,示意其餘弟子止步,便獨自一人推開了麵前的房門。
邁入到房內的那一刻,他就聞到一股濃烈的藥味。
表情微變,看向坐在桌邊的那道身影,急忙上前問道:“師兄傷勢如何?”
此時。
曲遊方身上纏著繃帶,渾身都散發出一股藥氣,臉色亦是十分蒼白。
但他隻是微微一笑,語氣溫和道:“怎麼還驚動了你親自過來一趟?”
隨後便搖頭道:“沒什麼大礙,外傷好醫,隻是這內息紊亂,還需調理一段時日。”
“是誰傷了師兄?”宋如峰看到曲遊方這等傷勢,根本不信他的辭,冷冷道:“可是那殺了北使風鹿的神秘宗師?”
“此事與謝宗師無關。”
曲遊方緩和著語氣道:“與我交手的人,是涼薄山八苦,病主範文山。”
“病主範文山?”
宋如峰眸光一閃:“此人已經絕跡江湖三十餘年,怎麼會突然現身平山城?”
頓了頓後,他壓低嗓音,諱莫如深道:“是因為那件事?”
曲遊方看了他一眼,不禁笑道:“師弟,這裡沒有外人,不必如此謹慎。”
“心為上。”宋如峰不置可否,倒也換了個法:“此事莫非跟極樂宴有乾係?”
如今峙州暗潮湧動,十有**皆因極樂宴而起。
大江湖勢力,全都藏著心思,想要看看極樂樓究竟能擺下怎樣一出大戲。
鳶門在峙州紮根多年,若真出了什麼事,自是首當其衝的那一個。
也難怪宋如峰如此警惕。
但,曲遊方略一沉吟後,便是搖頭道:“涼薄山之人行事狂悖無道,難以常理推論,那病主範文山隻是受雇前來殺人,至於到底是不是與極樂宴有關,當下還無法斷言。”
宋如峰自然也知道涼薄山是個什麼鬼地方,隻是眯了眯眼道:“能將師兄山這個地步,那病主確實有些能耐。不過,我料他此時肯定也不好受吧?”
曲遊方聞言,微笑道:“他的傷,比我隻重不輕。”
宋如峰微微頷首,沒再提起此事,而是換了個話題道:“師兄這次前來接觸殺了風鹿的那位宗師,結果如何?”
此次曲遊方親自來到平山城,主要任務,還是與那位神秘宗師接觸。
宋如峰接到求援信息之時,還以為曲師兄和對方談崩動起手來,當下拋開所有事,直接趕到了平山城。
現在看來,事情並非他所想象的那樣,再看曲遊方的臉色,宋如峰猜測此事應該還算順利,便直接問了出來。
果不其然。
曲遊方笑了笑,緩緩點頭道:“我與那病主戰過一場,就是謝宗師答應出手幫忙的條件。”
宋如峰卻露出狐疑之色:“他要師兄自己與病主範文山交手?”
他倒不是有所不滿,隻是皺著眉頭道:“這樣一來,師兄身負重傷,極樂宴召開時,我們便少了一個宗師戰力,這筆買賣無論如何都不劃算吧。”
到這裡。
宋如峰看見了曲遊方臉上的笑意,忽然想到另一種可能,驚訝道:“師兄覺得他的實力很強?”
曲遊方點零頭:“北使風鹿,你我都見過。那家夥生異骨,本就是非人之資,不五品無敵,至少與你我二人比起來,都是穩穩強出一線。”
這句話,宋如峰並沒有反駁。
極樂樓北使風鹿的實力之強,遠非等閒宗師可以比擬。
宋如峰雖然沒與他親自交過手,卻也見過北使風鹿的可怕實力。
他頷首道:“能殺北使的宗師,的確不可覷,但是……”
瞧見宋如峰還打算質疑,曲遊方便直接道:“關鍵不在他殺了北使。”
宋如峰頓時一怔,“那關鍵在於何處?”
曲遊方道:“關鍵在於,他是怎麼殺的北使。”
他略一停頓後,繼續道:“我曾親自去了他們二人交手的長街看過,那條長街近乎完好無損,這種情況,隻有一個可能。”
曲遊方看向宋如峰:“打死北使風鹿時,那位謝宗師,根本就沒用全力。”
“這……”
宋如峰沉吟一聲,也終於理解了他的意思,隨即便道:“如果真是這樣,那他……確實很強。”
曲遊方隻是笑了笑,語氣頗為感慨道:“如果風鹿隻是熾如烈火般的強大,那這位謝宗師便是如同一處寒潭,無波無浪,卻深不見底。所以,用我這一身傷,換對方一次人情,那是絕對不虧的買賣。”
聽到這話。
宋如峰沒再出言質疑,點頭道:“我相信曲師兄你的判斷。”
言儘於此,曲遊方也是笑著道:“宋師弟,門中事忙,你不好輕易離開,儘快回去吧。”
“可師兄你這傷。”他看了眼曲遊方身上的繃帶,有些猶豫道:“左右極樂宴也快召開了,在儲擱幾日,誤不了什麼事。”
曲遊方卻是歎息道:“話雖如此,可師弟不要忘了,我們鳶門的一舉一動,基本都在極樂樓的監視之下。
隻憑我孤身來到平山城麵見謝宗師一事,就足以引起極樂樓的警惕。如果你也留在這裡,鳶門四名宗師已至其二,你覺得極樂樓會作何打算?”
宋如峰一時啞然。
“你無需擔心。”曲遊方淡淡道:“有隨身那幾位弟子照顧著就夠了。”
“這,也好吧。”
宋如峰輕輕一歎:“算算時間,極樂宴還有幾日就要召開了,師兄好好養傷,無需再擔心其他。”
對此,曲遊方僅是一點頭,表示自己明白。
而宋如峰也沒再逗留。
他確實拋下了不少事務,趕來確認曲遊方的安全,此刻親眼見到曲遊方平安無事,懸著的心自然放了回去。
出門後,他叫來邵正吩咐道:“這段時日好好照顧你們曲師叔。”
“弟子明白。”邵正立刻拱手領命。
宋如峰朝眾人望了一眼,忽然皺住眉頭:“淩絕呢?”
邵正臉色微白,一時不知如何作答。
好在宋如峰也沒太在意,搖頭道:“記住我的話。”
罷,就離開了簇。